芻131年秋,黎玄王派使使冥,與冥貞王協定和平之約,未來三年斷絕戰火,整頓蓄力。
是年冬,一年已去。期年,黎朝忙於擴疆土,攢兵需。與其相對,冥不為所動,然出言,如若犯其境域,必嚴守而誅。
芻132年,黎國宮內——
“皇上,臣以為,冥國如今隻安於現狀,無所作為,冥宮朝政亦動蕩不安。冥貞王已老,大病纏身,況其膝下無一子嗣,手足亦皆故去,徒有一妹。臣鬥膽,懇請皇上近月布下戰火,勤操戰局,切勿錯失良機啊!”
滿朝官員皆垂頭扣地——
“臣,懇請皇上,勿失良機!”
他們知道,此時正諫言的相國公——仲孫致,文韜武略,無所不精。為黎玄王左右數十年,落兵之處,皆立下黎之大旗。如今,天下雙割,早已手持大局的相國公,一人之上,萬人之下。身處趨炎附勢的泥濁官場,應該怎麼做,他們再清楚不過。
諾大的朝堂,百官麵地,一時之間,竟安靜的令人戰栗。
金塊珠礫雕刻的龍椅上的人,一襲龍紋黃錦袍,黑流狐毛大氅。虎焱束發,卻也束不住幾縷下垂的銀絲。眉似箭,卻深深的鎖著。眼似弓,卻緊緊的閉著。他不言,萬人亦不敢語。徒留一對精致雕琢的龍紋雙球,在手上不停轉著、轉著。
大概,是暴雨將至前,最後一次寂靜。
而仲孫致亦知道,睥睨天下的黎玄王,早已把自己的存在視為心中一顆尖釘——一顆,早已除不去的釘。
他知道,他要這把龍椅。
他知道,他要天下。
“砰——”
那琥珀的兩顆球,被早已布滿皺紋的手,強勁地,捏碎在了掌心,碎成了珠塊,一顆顆滾落到他的眼前。晶瑩透亮的碎塊,映著那張半百的滄桑的臉,和其上一道駭人的長疤。他能感受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的氣惱憤慨,但叩首之姿卻並未因此有絲毫動搖。
百官身軀一震,慌慌張張把臉埋的更深了些,不敢出一言。
鬢白之君再次沉默良久,而後緩緩睜開了一雙溢滿銳利之光的眼,徐徐踱步至叩首之人身旁。
“仲愛卿,你可知,朕早已派霍愛將西伐羌卑?”
而那人,卻也不緊不慢地答複著。“回皇上,臣以為,疆土之域可等一統後再行擴充。而奪取天下,萬土歸一,方才是現今重中之重啊!臣,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
著金袍之人,麵朝以那功高蓋主之人為首的跪地百官,怒火中燒。而他深知,此人私底已存有自己看不透的實力,不得硬拚。再次閤眼,無數策謀在腦中一一閃過。
“仲愛卿所言,甚得朕心。朕,思索再三,願能將擴域與統一一並功成。”
“臣,愚笨。”
“西伐之役,如今正膠著不定。若棄,功虧一簣;若續,亦易錯失良機。朕,願愛卿能輔佐霍將軍早日歸戰,再而合力進一步一統中原,豈不一箭雙雕?”
“可皇——”
“傳朕指令,西伐之役不可停,相國公將撥三萬萬軍相助。如此。”
他看著眼前欲言又止、卻又無可奈何的,那令他頭疼到夜不能寐的,自己二十年前落入麾下的知命之容,竟有一絲莫名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臣——聽旨。”
仲孫致俯首,一抹邪笑卻赫然勾起,附著疤痕,愈顯陰森。
黎玄王一抹龍袍,坐回了龍椅。“仲愛卿,你上回可是說,今日要向朕舉薦將才?”
“謝皇上銘記,正有此事。”
“傳來罷。”
未幾,大殿之中,一步步穩重的落腳之聲從遠處傳來,進了朝堂。百官抬頭,卻均為其所驚,一時議論紛紛——
“相國公為何會舉薦如此年輕的少年?”
“莫不是今年武狀?”
“可看他的衣著,不像是習武之人……”
綠影踏著晨曦,他依舊緩緩前行著。與那稚嫩的臉龐不匹,他的行步舉止,竟沒有一絲初入朝堂的青澀。嫻熟地,他將一襲綠衫撩開,繼而在萬人注視下,向金袍龍軀深深一拜——
“小生仲寧,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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