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敲鍾人剛剛過去,搖曳的朱紅燈籠下,門神畫像若影若現,似神似鬼,變幻莫測。
書房內燈火通明,居於首位之人正怒氣衝衝的環視著下方,屋中左右各坐著五人,垂頭耷腦,目光遊離。見此,那人眼中怒火愈盛。
一道銀光破空而過,“錚”的一聲,直擊地麵,卻是剛才那人手中所執的銀製杯具。下坐十人齊刷刷的跪倒在地,銀杯緩緩滾落在一旁,杯中茶水濺在左前方的灰衣人手上,茶漬帖服在手背上,約是茶水燙人,灰衣人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而後即刻停了動作。
“廢物!一群廢物!”那人仍不解氣,罵完後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
灰衣人像一條祈憐的狗一般爬到那人腳邊,繼而抬頭諂媚的勸到:“主子莫要氣壞了身子,此次也是我們太過大意了,以為不過是個小雜碎,沒想到那廝賤命頗長。”
“哼。”上首被稱為主子的人冷哼一聲,一腳將灰衣人踢翻在地。
灰衣人訕笑著繼續恬著臉爬過去,拉著上首人的褲腳,一邊撫摸著手裏柔滑的鞋麵,一邊輕聲說道:“主子,他既然不怕死的來了您的地盤,還能有活著走出去的機會?”
“哎,你不懂。”那人輕輕撫摸著灰衣人的腦袋,目露無奈的歎道:“帝都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這其中錯綜複雜,豈是禹州那旮旯子能比的!”
“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主子也就不用如此這般憂心忡忡了。”灰衣人說完,作勢便要扇自己一巴掌,眼見著手就要落在臉上,手腕處便被人緊緊扣住了。
“好了,盡知耍寶。”上首之人收回手,笑著坐了回去。
底下跪著的其他人不由暗自對視,眼神交流著,不乏有諷刺的,不屑的,當然也有羨慕的。誰不知趙歡乃是主子心頭一寶,不僅伺候主子床下事宜,還伺候主子床上歡愉。
“尚一。”上首之人將腳放進身側趙歡的懷中,漫不經心的喊道。
右側首位跪著的人急忙抬頭看著上麵:“主子?”
“這段時間消停些,等會試過了再說,你......嗯~,嗯......”也不知趙歡做了什麼,上首的人突然微顫了一下,繼而瞪了趙歡一眼,趙歡抬頭媚笑著。
那人無奈的輕踢了他一腳,而後朝右側的尚一說道:“算了,你們都退下吧。”
“是。”尚一起身恭敬的答道。
下跪八人急忙站起身,在尚一的帶領下低著頭倒退了出去。尚一關門之際,隻見名叫趙歡的灰衣男人已經攀上了上首人的脖子,雙手在那人衣帶間不停的滑動。
幾人尚未走遠,呻吟聲便由屋中隱隱傳來。能在這龍潭虎穴中占據高位的都不是傻子,他們不由各自加快了腳步,匆匆出了院門。
與此處正對的城東南巷,一處隱蔽的小院內,章誌正環抱著長劍,背靠著一株粗壯的梧桐樹喋喋不休。
“咱們天天窩在這個巴掌大的院中,我都快生黴了。”
“說好了眠昱消息一來,咱們就可以正式打幹。你就提前告訴我接下來咱們做什麼吧。”
“算了,算了,就知道不到時間你是不會透露半個字的。哼,到時候你總得說。”
良久院中並未有回應之聲,惟聽見他一人繼續叨叨。
“你說眠昱怎麼還沒回信呢?阿晨,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哎喲,我去,他不會被發現了,或者找不到時機下手吧!都這麼多天了!”
石桌前,陳晨無奈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苦笑著回道:“你當是讓他去買大白菜呢?”
“快半個月了,我這不是擔心呢嘛。”
“有什麼好擔心的,眠昱不過是坐在樓裏布置布置任務,又沒讓他去前方提刀砍人。”
“嘿嘿,說的也是,”章誌一晃,抬腿大咧咧地坐到陳晨對麵,毫不客氣奪過陳晨剛倒好的一杯茶,“咕咚”、“咕咚”的一口咽下,而後繼續說道:“咱們這一鬧,也不知上頭那位會怎樣。”
他說著朝禁城方向努了努嘴。
“他,或許他還會偷著樂呢。畢竟牽製人的把柄就這麼輕易的送到了他手裏。”
陳晨漫不經心的繼續烹煮著茶葉,茶香彌漫在整個小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