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挖出陶罐的那個院落裏,常中華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他的麵前站著那個臉上布滿疤痕的女人,更詭異的是,此時她的臉上沾滿了鮮血,看起來更加可怖。
那女人的手裏,居然提著一把厚背開山刀,那刀黑漆漆的,鋒口卻閃著冷冽的光,有血從刀身的血槽緩緩滴落,常中華捂著手臂,鮮血已經染紅了半邊身子。
眼看那把足以一刀將人斷首的開山刀再次舉起,常中華已經無力反抗,我一步衝了出去,攔在常中華麵前,大聲道:“慢著,你不能殺了他。”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冷聲道:“又是你,我為什麼不能殺他,他是常家的敗類,罪該千刀萬剮。”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昨天應該是第一次上常家老宅,不知怎麼就成了敗類,罪該千刀萬剮了呢?”
在這件事沒有真相大白之前,我絕對不能讓常中華出事,因為他是典當這老宅之人的後代,而我是當鋪的掌櫃。
買賣雙方錢物未清,常中華要是一死,那老宅無主,贖當也就成了空談,即便那五十萬到了我們賬戶上,也是不該得的錢財。
這是當鋪的老規矩,畢竟,我還不是過去那種黑心當鋪掌櫃,我的太爺爺雖然號稱無良,到我這一代,做事可得講個良心。
“哼,他上常家老宅,可是沒安著什麼好心,而且殺他也不是我的意思,常家上上下下百十口英靈,此時就站在這裏,各個都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將他碎屍萬段。”
女人惡毒的話,讓我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四處偷望,隻見黑暗中那許多花樹搖曳,果然像是無數人站在那裏,山風呼嘯,風中仿佛有怪異的嘈雜聲傳來,仿佛正應了那女人的話,此時此刻,就在我們的周圍,站著無數的常家英靈。
不過我的目光遊梭,卻忽然發現,剛才還和我一起站在門口的老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不,不是這樣的……”常中華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我、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常瀾生的兒子,常行芝的孫子。我是按照我父親的遺命,來取回常家祖宅,當票在我這裏,房契在他手裏,我怎麼就成了常家敗類,怎麼就該千刀萬剮了?還有,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我家老宅裏裝神弄鬼,你……”
“哈哈哈哈哈……”女人忽然怪異大笑,臉上流露出恨意,用開山刀指著常中華,“沒錯,就因為你是常瀾生的兒子,你可知道,當年常行芝常老爺子,就是被那個畜生害死的,他賣國求榮,豬狗不如,這常家上下老小,都死在常瀾生的手裏,你說他是不是常家的敗類,你說他是不是該千刀萬剮?!”
我心中頓時一驚,望向常中華,想不到常家居然有這樣的隱秘,可老潘明明對我講過,常家滿門都是死在日寇手中,怎麼又是被常瀾生害死的呢?
常中華也是滿眼驚訝,臉上陰晴不定,忽然,他緩緩從地上站起來,看著那個女人冷笑道:“胡說八道,我父親當年是很有名望的愛國商人,曾經捐出將近一半的產業支援國家建設,你這麼說,可是毫無憑證。”
女人臉上抽搐,狠聲道:“放屁,常瀾生那個畜生,人麵獸心,最會裝模作樣,當年要不是他、他……我何至於此!”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身體也微微顫抖,仿佛回憶起了當年的不堪往事,常中華上下打量著他,臉上露出狐疑神色,嘎聲道:“我不管你是誰,如果你再辱罵先父,我可對你不客氣了。他老人家幾十年沒回老宅,就算當年有什麼事,也早已過去了,你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的……”
他話音未落,那女人忽然如瘋了般仰天呼叫,我和常中華都嚇了一跳,就見那女人手中提著的開山刀鐺的一聲掉在地上,她指著常中華,滿頭亂發飄揚,仿佛氣極一般。
“放下,你說讓我放下?你可知道我這不人不鬼的樣子是怎麼弄的麼,你知道我苟且偷生在常家老宅裏藏了幾十年是為了什麼,你知道常瀾生當年是如何待我的麼,你知道我這幾十年所受的苦難和折磨麼?”
那女人步步緊逼,雙手張開,枯瘦的手指像鬼爪一般,牙齒咬的咯吱響,仿佛恨不得立刻將常中華撕碎,咬爛,再吞入肚中。
我也不由自主的退了幾步,聽這女人的話,她應該就是常家當年幸存的人,而且和常中華的父親,有著很深的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