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分手後,她一直在後悔不該莽撞地跟夏至交談那麼多的,更愚蠢地催夏至去跟裴曜辰說自己的事情。
如果一旦夏至是揣著明白跟她裝糊塗,那就意味著她真的沒辦法在這裏呆下去了。
夏至一定會不動聲色地逼著裴曜辰趕她走的。
如果是這樣,那她該怎麼辦?
管家等了她半天,見她坐在桌前一個勁地呆呆發愣,不由莫名懊惱,屈起手指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門,再次叫道:“舒小姐,先生等著見你呢!”
謝子怡回過神來,急忙起身站起,低聲說:“走吧!”
很快,她在書房裏見到了裴曜辰。
進去的時候,裴曜辰穿著一件咖啡色高領毛衣站在窗前背對著她。
有煙霧繚繞著他的身體,他在抽煙,顯然他的心情並不好。
這讓謝子怡越發地不安,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立定,卻並不開口叫他。
無論呆會他要對她說什麼,她隻好盡可能地與他多呆一會兒。
隻可惜,她剛站定,還來不及貪婪地深吸一口含有他氣息的空氣,他便轉過身來,淡淡地對著她身後的椅子一指,“坐下吧。讓我們好好談一談。”
“嗯。”她低低應了,轉身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忐忑不安地看他,“您是要趕我走嗎?您是不是覺得我跑到您家裏來,很唐突很莫名其妙?甚至,您覺得我是想賴你一輩子吧?”
裴曜辰揮了揮手,“我沒那個意思。不過,你突然出現在這裏,倒真的令人感覺到匪夷所思。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不知道。從家裏出來後,就毫無目的地坐車,轉了很多趟車,最後才來到了這裏。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我一般。如果不是見到管家,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您家。我自己也覺得很匪夷所思。還有,在這裏住的這些日子裏,我看著這所有的一切都莫名有種熟悉感和親切感。就好像我上輩子在這裏住過一樣。”她說著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方青玉硯台,一臉迷惑地說,“就好像這方硯台,我也莫名熟悉,好像曾經把玩過一樣……”
裴曜辰聽到這裏,腦門上的青筋狠狠地跳動了幾下。
她說的這些症狀都像是恢複記憶的前兆,夏至說得對,這件事不能再拖。
他將手裏的雪茄狠狠掐滅在煙灰缸,沉吟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你得聽好了。”
謝子怡莫名不安,強笑道:“您不會是想趕我走吧?如果是的,不用您趕,我這就走。”
她說著作勢要起身。
裴曜辰皺眉,“我沒有這個意思,聽我說完。”
謝子怡暗鬆一口氣,緩緩坐下,“您說。”
“其實你我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簡單。你曾經是我的未婚妻。”裴曜辰說得很慢,想著該怎麼樣組織語言才不至於傷害到她。
“未婚妻?我是你的未婚妻?怎麼可能?像我這種長得也不是太美,還那樣出身的女孩怎麼可能會是您的未婚妻?裴先生,您別跟我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不好笑。”謝子怡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笑著搖頭。
“我說的是真的。因為那個時候孩子吵著要媽媽,所以我才下決心征婚,征婚跟財富、門第、權勢都毫無關係。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須讓我的孩子能夠看一眼就覺得這個人會是我的媽媽。結果,你很投孩子的眼緣,所以你留下來了。隻不過,我對你沒什麼感覺,所以我跟你說過我們隻做那種名義上的夫妻,並無夫妻之實。你也同意了。當然作為補償,我幫你生病在醫院的父親結清了拖欠的醫藥費,並保證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隻是在訂婚的那天晚上,發生了點意外,結果訂婚儀式並沒有正式舉行。隨後由於種種原因,我們一起去紐約陪我母親一起過新年,就是在那裏,我看到了田宛。她的出現讓我決定與你徹底劃清界限。作為補償,我給了你一筆錢。你當時接了,沒有提出異議。我以為你同意了,所以轉身離去。不想你卻突然衝向了我的車,結果進了醫院,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想就用不著我在這裏再跟你詳述了。”
裴曜辰說到這裏頓住了,淡淡地看著她不再說話。
謝子怡則一臉震驚,瞠目結舌地看著裴曜辰一動不動。
裴曜辰等了半天,終於有些不耐煩了。
和這個女人呆在一起,讓他索然無味得多呆一分鍾都是困難的。
他皺了皺眉,重新拿起一根雪茄點上了,深吸一口,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這才又說道:“事情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告訴我,你現在是怎麼想的?是不是覺得我做了那麼多補償仍然不夠,仍然想繼續賴在這裏?”
謝子怡聽到這句話,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顫抖著嘴唇說道:“這信息量太大了,一時之間,我真的有些接受無能。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曾經那麼渾那麼不要臉。明明是為了錢才來到這裏的,到最後卻竟然真的抱了癡心妄想想做你的妻子孩子的母親。對不起。我簡直太不要臉太沒有自知之明了。這些日子,一定讓你感覺到為難了吧?放心,以後再也不會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