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婚姻,她日久生情的摯愛,在這個男人身上投注了下半生所有的渴望。
是不是,值得?
墨眸深邃地看向他,那一眼,深刻而奪目,白嬈清麗好看的下巴尖了,五官的輪廓平添幾分柔弱,那麼需要人保護。
可他,卻變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徐瑾安深吸一口氣:“家裏,在我十四歲那年出的事兒。”他比白嬈大四歲。
捂住唇瓣,十四歲?那已經是個半大少年,不怪他心中湧現著巨大而深刻的恨意。
那時候經曆的一切,都會變成心頭的傷疤,逐漸結痂,變得聲音,留下暗黑色的疤痕,一旦掀開,內裏的血肉模糊將會再度侵襲而來,深刻地刺痛著男人的一生。
“那時候,我很淘,要去釣魚。”他根本就不會釣魚,也坐不住,偏偏就想去享受湖邊的景色。
徐父才執行任務回家,還沒有好好地陪陪徐母,就在噩耗之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樣,倒在了血泊中。
對方沒有任何目的,也不談任何條件,就要他們死。
不論過去多少年,徐瑾安都能清晰地記得,他和爺爺說說笑笑地走進別墅大門,鮮血如同同溪流一般,蜿蜒著從房門口流向門口。
十四歲的半大少年,抬腳就踩到了淋漓的血跡,嚇得瞪大了眼。
徐老爺子想要捂住徐瑾安的眼睛,已經遲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模樣,這一幕,永生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成為他成年以前,午夜夢回的猩紅噩夢。
多少年,徐瑾安都在想盡辦法找到仇人,將他們一個個逮捕回來,繩之以法。
兩年前,他解密了父母去世真相的所有檔案,知道了白世仁,和白家。
“我接近你,確實是心存目的。”那雙墨眸璨如星辰,又深邃如海:“事態發展到今天,我也一樣始料未及。”
想折磨她,讓她患得患失,愛而不得,想通過她的手,顛覆整個白氏集團。
借刀殺人,最有意思,同當年的白世仁一模一樣。
可什麼時候,她的一顰一笑開始牽動自己的神經;跟她在一起,總是會忘記複仇的真實目的。
這個女人如深夜綻放的曼珠沙華,充滿令人心醉的味道,魅惑著他的理智和仇恨。
白嬈雙眸含淚,她不是傻子,從男子隻言片語之中,已經聽出了對方隱藏的畫外音。
“你跟我結婚,是蓄謀好的。”
“是。”
“眼睜睜看著林秀跟我發生衝突,再以此相救,就是為了增加我對你的感情,提高你的籌碼,對嗎?”
“對。”
“徐瑾安,你愛我嗎?”她靠近男人,仿佛從未認識過自己的丈夫,她跟他同床異夢,生死較量。
連孩子,都失去了一個。
淚水滴落在男人堅毅英俊的麵龐上,白嬈托著他的臉頰,“你愛我麼?”
經曆過那麼多,做過那麼多,哪怕是一瞬間的心動,都沒有過嗎?
徐瑾安好看的喉結線條上下挪動,片刻後,男人低聲道:“愛。”這份愛來得措手不及,洶湧澎湃,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就已經墜入這一片全然陌生的愛河。
洶湧的淚水再度奪眶而出,滴答滴答地順著男人堅毅英俊的臉頰劃落在地。
愛她,忍心看她三番五次被暗算,甚至沒了孩子?愛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為了媽媽的事情輾轉反側,故意隱瞞真相?
愛她,卻在背地裏時時刻刻想著如何謀害爸爸,如何取締整個白氏,讓她去當馬前卒?愛她,直到今天才說。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徐瑾安,究竟是誰。”
手緩緩地鬆開,白嬈僵直著身子,徐瑾安抬手扣住她握著臉頰的雙手:“白嬈,我……”
“以後,我該怎麼跟孩子說,你的爸爸媽媽,相愛了,卻是世仇死敵……”她又該怎麼選,在自己的父親和丈夫之間,選擇一個犧牲掉,放棄掉?
“你對我何其不公,現在,卻殘忍地讓我選擇,瑾安,這就是你說的愛嗎?”男人的手下意識地一鬆,顫抖的小手從他的臉上滑落。
“這樣的愛,太可怕了,我要不起。”
麵對女人聲淚俱下的質問,徐瑾安如鯁在喉,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自己也從沒有答案。
轉身擦幹眼淚,白嬈輕聲道:“就這樣吧。”
走到門邊,沙發上的男人驀然站起身,“你的意思,是選擇白世仁麼?”
她抬起水眸,羞惱怨恨地瞪了徐瑾安一眼,再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
空蕩蕩的房門外,不知道過了多久,徐瑾安緩緩走出去,已經沒有了白嬈的身影。
“所以,你選擇放棄我麼……”即使我如此愛你,即使,我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