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先洗個澡嗎?"
"在維生艙裏就算是泡了很久的澡了,還洗?"雷歐像個小孩般撅著嘴:"再洗就變禿子了。"
伊萊恩於是乖巧地坐在床邊。
"明天的比賽......真的要,要參加嗎?"他低聲問:"不能不,不去嗎?"
"抱歉。已經決定了。"雷歐波特的眼中露出些許悲涼:"答應過就要做到,不能半途而廢。"
"哪怕......會死?"白熊人的語氣中帶著無法拂去的惶恐。
"我會回來的。"金獅子卻說:"履行完我的諾言,還了該還的債,我就自由了。屆時我的身體就是屬於你的,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哪怕......哪怕你把我的腦袋砍下來,我都不會有怨言。在那之前,耐心等一下,好嗎?"
伊萊恩全身顫動了一下。他的計劃好想被雷歐看穿了。
"你是怎,怎麼知道的?"
"你一直在看各種腦外科手術的書籍。即使我看不懂書的內容,看封麵還是能夠明白的。"
伊萊恩以為能瞞下去,但實際上早就各種露餡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伊萊恩。"雷歐又一臉苦澀地看著白熊人:"後天是那個圓桌試煉擂台賽的決賽。比起看書,你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準備嗎?你參加圓桌試煉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在這種重要關頭,為了我這種家夥而分心,真的好嗎?"
原本沉默的白熊人卻在這時主動回道:"雷歐這、這邊的情況更緊急。為,為了雷歐,值得。爸爸那,那邊還能等。"
糟糕。把不該說的也說出來了。伊萊恩渾身一顫。
獅人少年則沉默半晌。空氣中充斥著讓人窒息的死寂。
"你也是個笨蛋。"幾分鍾後,雷歐才歎道。對伊萊恩的選擇沒有直接置予可否,轉而吐槽別的東西:"你總為別人而行動。就連參加圓桌試煉也不是為了自己。為了幫助別人而豁出性命去戰鬥,吐著血,拖著殘破的身體從地上一次又一次爬起------這樣做真的值得?"
"值得。"難得一次,白熊人口齒清晰的答道:"因為我想要......容身之所啊。"
於是雷歐波特一臉苦澀地看著伊萊恩,不知道是該悲傷還是該高興:"我也是你的容身之所嗎?但你不記得我,對吧?很久以前,我們孩提時那些記憶,你全忘了。"
伊萊恩無法否認。
"對你而言我,隻是個陌生人。"雷歐歎道:"但伊萊恩很溫柔。太過溫柔了。看到一個陌生人生命垂危,你也會盡力去幫助。和你是否記得我沒有必然的關係,你本質上就是這樣的人。"
"我隻是......"
"可是答應我,不要再勉強你自己了。"獅人少年搖頭道:"為別人而做著你不想做的事,看著你看不懂的書。焦慮不安卻無處可逃,承受不該承受的絕望。看到你這樣,我也很難受啊。"
伊萊恩那些小心思,其實早被看穿。盡管如此,對方還是在包容他。伊萊恩的眼眶逐漸變得模糊。毫無預兆地,他一頭撲在雷歐波特的懷裏,把臉埋進那蓬鬆的茸毛裏。
"嘿,這是在撒嬌?"雷歐哭笑不得地說。
"抱歉。一,一下就好......"
"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
伊萊恩沒有回答,隻是把頭埋得更深。雷歐身上有股類似橘子般的淡淡的甜味。難道是那個維生艙裏的營養液留下來的味道嗎。白熊人被這個氣味衝昏了頭,手開始不安分地往下挪。
"你確定?"金獅子低聲問:"一旦做過那種事,就不能回頭了。"
"嗯。"白熊人答道:"我會救,救你的。如果今晚的行,行動成功,就有辦法把你的頭移植到別的身體上去。然後你就能,能活下來了。"
盡管手術成功的概率連百萬分之一都不到。伊萊恩始終沒能說出心中恐懼的那部分真實。
"然後這副殘破的身體就沒用了。在廢棄它之前,先使用個夠,是這個意思嗎。"雷歐悶哼道。對於伊萊恩而已,雷歐這副殘破的身體也隻是一種道具而已嗎。
白熊人卻搖了搖頭。
"因為這是雷歐原,原本的身體。我會懷,懷念它的。在和它道別之前,讓我多,多感受一下它的溫暖。"他摟緊著金獅子,對方並沒有抗拒,所以他得寸進尺地摟得更緊。
不知道是默林那個奇怪的法術讓伊萊恩變得不正常,還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正常;他隻是遵循著自己的直覺,做想做之事。世上的是非對錯,他原本就不懂,也不想懂。現在因為那個法術的影響,他更任性了。不顧一切,隻想滿足自己的欲.望。
雷歐猶豫了很久才答應道:"......好吧。"
白熊人把床邊的台燈關掉。夜幕低垂,房間被幽暗籠罩。兩個影子交融合一,發出低沉延綿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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