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不為所動,沉聲道:“有一就有二,今日您不願麵對自己的過去,可以不顧唐氏清白,日後還將出現第二個唐氏。”
皇帝登時就冷下了臉:“在你心裏,朕就這般昏庸?”
段弘瞥一眼皇帝:“陛下並不昏庸,隻是……怯了。”
“怯了?”皇帝回味著這兩個字,自嘲一笑,“朕早就說過,朕老了。”
“上行下效,不管是為人父還是為人君,臣以為陛下都該嚴以律己。”老了?頭發都沒白一根他說他老了?!這是個跟哪個老頭子學會的倚老賣老?太傅嗎?
瞪段弘一眼,皇帝道:“滿朝文武,連太傅都不敢與朕說這樣的話,偏就你敢。”
段弘沉著道:“這不正是陛下留臣在您身邊的原因嗎?”
“誰說的?”皇帝冷哼道,“朕留你在身邊,隻不過是因為這天下雖大,卻隻有你敢與朕鬥嘴,朕整日忙於政務,總還是需要些樂子的。”
臉色一沉,段弘咬牙切齒道:“能博龍心歡悅,臣倍感榮幸!”
“好說好說。”皇帝得意地笑道。
段弘額角的青筋猛地突突兩下。
這混賬皇帝先前還總埋怨說不知道廣陵郡王那一身痞氣是跟誰學的,依他看這正是所謂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想去見秦翔這事兒,皇帝終究也隻是在心裏想想,該麵對的他始終還是得麵對,如段弘所說,不管是為人父還是為人君,皇帝的作為始終都是他人表率。
於是長歎一聲,皇帝站起來毫無威儀地抻了個懶腰:“走吧,大冷的天兒,朕不想騎馬,這點兒要求段國公總是可以允朕的吧?”
“……事兒多!”斜皇帝一眼,段弘龍行虎步地離開書房,親自給皇帝安排車駕去了。
“這臭小子!”皇帝笑罵一句。
蘇和這時才上前來與皇帝說話:“國公爺還是心疼陛下您的。”
皇帝笑道:“都說天下之君是孤家寡人,總是逃不出妻離子散、無親無友的命運,但朕何其有幸,得一人不離不棄。”
蘇和也跟著笑道:“除去重情重義的國公爺,陛下您的身邊不還有幾位皇子殿下呢嘛,皇後也是知書達理、安心本分之人,陛下您是受上天眷顧的人啊。”
“皇後?”皇帝的腳步微頓,“皇後近來如何?”
蘇和立刻答道:“奴才聽說皇後近來開始吃齋念佛了,除去管理後宮事務的時間,其餘時候都待在佛堂裏。”
“吃齋念佛?”皇帝挑眉,“她信佛了?”
若說老四與自己離了心是因為賢妃聰慧,那睿兒與自己離了心便是他自己大意,千挑萬選給睿兒選了個伴讀,結果卻是皇後娘家的一門遠親子弟,有那小子在中間牽線搭橋,睿兒才逐漸與外戚聯係上了。
也怪睿兒急於求成,為了在他麵前多表現自己,頻頻向外祖家求計求謀,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睿兒與那些人接觸得久了,想法自然會有變化。
皇後前幾年倒還幫睿兒張羅著各種事情,但近幾年好像是安分了一些,或許他該去看看這位結發妻子了。
“老奴也不太清楚,不如回宮之後,老奴再派人去打聽打聽?”蘇和偏頭看著皇帝,等著皇帝的回答。
“不必,”皇帝斷然道,“回宮之後,朕親自去問問。”
蘇和一愣,隨即就笑開了來:“那感情好,皇後見了陛下,一準高興。”
乘上馬車,皇帝與段弘不緊不慢地往唐家的園子行去,同一時間,荊風已經將唐氏兄妹送回唐府,且將唐府保護起來,秦昊也已經帶人潛入了唐家的園子,摸索著找到了秦淵和段南歌的所在。
秦昊是知道秦淵真實身份的,也知道段南歌有多大的能耐,因此在見到這兩個人之前秦昊其實並不太擔心,他相信這兩個人總有辦法保全自己,可真正見到十分狼狽的兩個人時,秦昊卻愣住了。
“你們去解決掉周圍的護衛,本王下去救他們二人出來!”秦昊當機立斷,不想讓那兩個人再在那黑漆漆的屋子裏待著,濃烈的血腥味兒讓他意識到裏麵的情況興許非常不妙。
“王爺且慢!”少越一把拉住了秦昊。
“怎麼?”秦昊回身,冷著臉看著少越。
少越也不多做解釋,隻走到屋簷扒開了瓦片,將瓦片下交錯的鐵鏈和厚厚的鐵壁露給秦昊看:“王爺請看,這鐵索和牆麵都是由玄鐵打造,刀槍不破。”
剛踏上屋頂時少越就聽到瓦片下有鐵索晃動的聲音,因此在秦昊去查看秦淵二人的情況時,少越就先將他們腳下這屋子研究了一番。
秦昊湊上去看了一眼,臉色登時就變得更難看了:“他還真是費盡心機!”
若這屋子的四壁都是玄鐵打造,那想要悄無聲息地突破進去根本就沒有可能,換言之他們隻能等,等秦翔將屋子裏的秦淵和段南歌帶出來,可要等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