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周明月在,段南歌不想讓周明月妨礙到秦淵辦正事,於是整日都跟周明月一起待在小宅裏,如今周明月離開,段南歌立刻就換上了她那身利落的衣裳,開始跟秦淵同進同出。
廖氏和官府的人每日總有半日要到潭水河邊,經過幾日勘察,他們已經開始試著打樁入土,而後觀察情況,另外半日就跟一眾工匠聚在一起,將他們各自的想法彙總在一起,然後繪成圖紙。
與工匠議事那半日總是秦淵主導局麵,每到那時段南歌都要對秦淵的聰慧歎服不已。
秦淵明明就是個門外漢,卻總能明白那些工匠隻言片語裏的意思,甚至總能福至心靈,將不同門類工匠的意見進行調整,而後歸在一起,用在築建港口的事情上。
而在潭水河岸的那半日大多都是段南歌湊在一群工匠堆裏,與他們從西北走到東南,從這岸乘船劃到對岸。每到這時,秦淵除了為段南歌的勇氣所折服,還是十分敬佩段南歌的博學。
照理說,一個人懂得再多,也總有不懂的地方,可目前為止,秦淵尚且沒發現哪件事是能難住段南歌的,她雖不是對什麼都精通,但隻是略知一二就已足夠。
跟著工匠們一起乘渡船從對岸回來,段南歌還沒下船就先向秦淵招了招手,一下船就向一個人長身而立的秦淵走去。
“說起來先前在玉門關外,你不是還下水捉魚了嗎?怎麼到了這兒卻連靠近水邊兒都要怕?”這是段南歌乘渡船回來時一直在想的問題。
那日看出秦淵怕水,段南歌隻顧著鬧秦淵,都忘了深究這事兒,今天乘渡船返回時,段南歌一直望著站在河岸上的秦淵,望著望著就想起這事兒來了。
瞥一眼湍急的河水,秦淵撇撇嘴:“那不一樣,大澤的水是靜的,就在那一汪湖裏,爺進去了,自然也就在那一汪湖裏,跑不到別處去,可這潭水一直東流,最後要彙入東麵的大海,你瞧這水流湍急,爺總覺得爺隻要掉進去,就得直接給衝進海裏去。”
聞言,段南歌眉梢輕挑:“小時候被河水衝走過?”
秦淵略感驚訝地看著段南歌:“你怎麼知道?”
段南歌搖頭失笑,不答反問道:“可你也不能總是這樣怕水吧?廖氏的商船你你從沒跟過?”
秦淵理直氣壯道:“廖氏裏那麼些人呢,跟個商船還得爺親自去跟嗎?”
段南歌又問道:“可你不是說到了廣陵之後,你要為天宋建一支水軍嗎?你的水軍隻在湖裏訓練作戰?”
秦淵抿嘴不語,隻不滿地瞪著段南歌,半晌後才突然痞痞一笑,道:“怕什麼?那不是還有你嗎?”
段南歌登時就白了秦淵一眼。
被白了一眼,秦淵反倒開心地笑了,隨後歎息一聲,道:“到時候再說吧。”
“這能等到時候再說嗎?”段南歌秀氣的眉毛微擰,“等到了廣陵,你是吳王,當地的官吏和兵將都看著你,你說你想訓練一支水軍,結果你自己卻怕水,這像話嗎?”
那可真是要威嚴掃地了,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旁人如何相信他能帶領別人做到?
“爺知道,”秦淵撇撇嘴,“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他怕水的事情讓南歌知道已經很丟人了,結果還要南歌來操心。
段南歌的眉梢一顫,隻應了一聲:“哦。”
聽到這一聲“哦”,秦淵的心頭一跳,猛地意識到不對,趕忙哄道:“爺是說這幾日為了建這港口,你也跟著爺忙前忙後的,該是累壞了,爺這點兒事情你暫且就不要管了,左右還有時間,爺也不是不通水性,等閑下來咱們再研究這事兒,你說好不好?嗯?”
見秦淵是一副諂媚的樣子,段南歌吊起眼睛睨著秦淵,問道:“注意你廖氏大當家的形象。”
秦淵嬉皮笑臉道:“咱們廖氏現在是主母當家,出門在外,你是大當家,爺這不就在維護你大當家的形象嗎?你瞧爺這樣襯托還成嗎?”
“別鬧!”見秦淵的樣子越發狗腿起來,段南歌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拐了秦淵一下,“別人都看著呢!”
“看就看去唄,”秦淵轉眼掃視一圈,不以為意道,“爺跟自己的夫人打情罵俏還要看別人的臉色不成?天理何在?”
“就你理多!”今日這一場鬥嘴,段南歌敗,被秦淵的厚臉皮打敗。
“那當然!”秦淵用扇子敲了敲胸口,痞笑道,“要以理服人。”
段南歌白了秦淵一眼,不再接話。
武靖城離周氏本家所在很近,周明月一去一回,還得花時間說服周當家的,卻也隻用了五日,五日後,周明月帶著周氏與廖氏合作的契約書和周氏的大公子周明軒一起回來,彼時港口的圖紙已經畫得差不多了。
秦淵仍舊是在小宅裏招待了遠道而來的周明軒,還特地戴上了他那個純金的麵具,段南歌坐在秦淵身邊,低眉淺笑,周明月坐在周明軒身邊,笑容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