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段南歌要秦淵將調整廣陵城布局的事情先與州牧和城主說清楚,但真正開口時,秦淵卻隻說了司天監要來廣陵城的事情,且還將責任推給了皇帝,硬說是皇帝擔心,非得讓司天監來廣陵城卜上一卦。
吳州州牧和廣陵城的城主一聽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不好拒絕,想著反正隻是司天監來卜上一卦,他們隻要安排好接待司天監的事情即可。一個占星問卜的司天監還能影響他們什麼不成?
得了吳州州牧和廣陵城城主的應允,秦淵回到吳王府就迫不及待地寫了折子,而那折子裏除了調整廣陵城布局的事情,還寫了興建水軍和啟用新的官吏甄選製度的事情。興建水軍自然是秦淵的想法,而新的選官製度則是段南歌提起的。
那折子由暗影衛帶離廣陵城,三日之後就到了京城。
彼時,皇帝、段弘和秦昊都坐在禦書房裏。
今日秦昊也是帶著折子來禦書房的,秦淵走後,秦昊就專心政務,雖然一直看秦淵不順眼,可秦淵臨走前給他的建議,秦昊都記在了心裏,因此這幾個月來秦昊不急於拉攏朝臣,不忙著興建勢力,隻認認真真地完成皇帝交給他的每一項任務,真正與賢妃拉開距離之後,秦昊果真就覺得皇帝待他親切許多。
“啟稟父皇,”由蘇和將折子轉交給皇帝,秦昊沉穩地說道,“兒臣認為如今朝中官員冗餘,處理事務的過程繁雜,應適當精簡。”
秦昊說得簡練,可那折子裏卻洋洋灑灑地寫了一長篇,除了寫明了朝中官員冗餘、辦事過程繁雜的現狀,還條理清晰地寫出了詳細的解決辦法。
通常這樣長篇大論的折子皇帝是不會細看的,因為每天都要看許多折子,所以比起看折子,皇帝寧願聽人口述,但皇帝同樣知道自己的這個四兒子天生寡言,若用說的,怕也不會說得太過詳細,還得他自己去琢磨,倒不如看看折子。
將折子從頭到尾地細細看過,皇帝轉手便將那折子交給蘇和,蘇和會意,拿了折子就給段弘送去了。
看著麵容沉靜的秦昊,皇帝沉聲問道:“這折子上的事情,都是你自己想出來寫上去的?”
眼瞼微垂,秦昊不慌不忙道:“回父皇的話,兒臣愚鈍,思慮尚有不周之處,是府中客卿群策群力,才讓兒臣寫出了這樣詳盡的折子。”
“嗯。”皇帝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那你可知道這件事若要辦起來可謂困難重重,朝中那些在你看來是冗餘的官吏大多都是世家子弟,若將他們革職,你要朕如何再安置他們?”
“兒臣愚鈍,”秦昊沉聲道,“這些世家子弟有手有腳且年輕力壯,為何要朝廷養著他們?他們的父輩、祖輩耗費畢生精力為天宋嘔心瀝血還沒吃一口閑飯,他們明明正是該建功立業的時候,為何虛度年華?兒臣以為,與其將百姓們上繳的苛捐雜稅浪費在他們身上,不如用來奉養肱骨老臣。”
聽到這話,段弘不由抬眼看了看秦昊,將手中的折子放下後邊沉聲說道:“臣讚同楚王此言。”
老臣都還在拚命,那些小的卻猶如頤養天年一般混吃等死,這像話嗎?
得到段弘的支持,秦昊心頭一喜,又道:“父皇,朝堂之上無兒戲,朝廷上下每一個官員的言行都有可能左右天宋的未來,而他們的能力直接關乎天宋的現在,官員的任用本就該選賢舉能,豈能隻看一個姓氏?這天下有誌之士、有才之人又豈止世家子弟?兒臣以為與其讓那些無才無德的世家子弟占著官職,倒不如提拔寒門之士。”
“嗯……”聽了這番話後,皇帝沉吟半晌才問段弘道,“遠之,你說那新的選官製度,是不是可以用了?”
段弘擰眉,搖了搖頭,道:“若將新的選官製度拿到朝堂上去跟三省六部商議,再等十年這製度也無法推行下去,可若不顧眾臣意見而態度強硬地推行新政也並非明智之舉。”
陛下隻是個發令者,真正辦事的是六部中人,可若這個新的政策得不到六部認可,那那些油頭滑腦的官員必不會認真辦事,拖延的借口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唉……”歎息一聲,皇帝靠著椅背,既無奈,又疲憊。
難啊!
禦書房的門恰在此時被人敲響,蘇和快步前去應門,而後喜笑顏開地回來。
“啟稟陛下,吳王爺來信了。”
“淵兒?”皇帝的眼神一亮,什麼無奈、什麼疲憊頃刻間煙消雲散,那臉上的笑容要多明媚就有多明媚,“快拿來給朕看看!那小子總算是想起朕來了!”
這可是淵兒離京之後給他寫的第一封信!
蘇和連忙小跑著將那折子送到皇帝手中。
皇帝打開折子,細細一看那神情就變得微妙起來。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