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秦淵和段南歌都是極好說話的人,在政務上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會向下麵的人征求意見,十分樂意接受別人的建議,讓吳越的官吏們因為遇見了這樣的良主而倍感慶幸。可當地震發生之後,秦淵和段南歌卻一改往日地溫和作風,幾乎不向任何人征求意見,也不接受任何反對的建議,可謂是專斷獨裁,那強硬的作風甚至引起官吏們的不滿,一時之間怨聲四起。
然而正因為秦淵和段南歌的態度強硬,所以在吳越的官吏們不眠不休地忙了七個晝夜之後,所有受災地區的傷亡數據和受損情況全部統計完畢,其中最為辛苦的就是奔波在各個城鎮之間的驛官,這七個晝夜他們跑遍了吳越所有的城鎮村落,且還不止一遍,連馬場的馬也全都疲憊不堪。
第八日清早,秦昊就帶著厚厚一疊公文快馬回京,星夜兼程,於第十日傍晚將所有公文送到了皇帝的禦書房裏,而這一疊公文也成了天宋有史以來被最快送到皇帝麵前的災害統計數據。
“老四,沒事吧?”禦書房裏,皇帝一見到秦昊就猛地站了起來,快步從禦案後繞出,一臉擔憂地走到了秦昊麵前,抓住秦昊的雙肩就將秦昊翻來轉去地查看著,“受傷了沒有?”
“兒臣……沒事。”長大成人之後頭一次感受到皇帝如此強烈且明顯的關心,秦昊受寵若驚,整個人呆住,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似的補充一句道,“五皇弟和弟妹也安然無恙。”
“朕不擔心他們兩個,”見秦昊是真的沒事,皇帝長舒了一口氣,轉身緩緩走回禦案後坐下,“他們兩個的身邊總是跟著不少人,那些人都對他們死心塌地,若有危險,那些人便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也會選擇保住他們兩個,那些人的忠心朕並不懷疑,而且你能這麼快將這些公文送到朕的麵前,便說明他們兩個不僅安然無恙,還生龍活虎。”
那兩個小混賬真是得天庇佑。
歎息一聲,皇帝看起來有些疲憊:“淵兒可有話讓你轉達給朕?”
秦昊沉聲道:“五皇弟說,吳越的事並非大事,更不是什麼難事,還請父皇寬心,不必憂心。”
“不是大事,更不是難事,”將這兩句話念叨一遍,皇帝突地輕笑一聲,“全天下也就他們敢說這樣的話。”
瞥一眼皇帝,坐在一旁的段弘冷不防地說道:“當年嶺南的事情就是他們去處理的,一回生兩回熟。”
“是啊,一回生兩回熟,好在徐澤還在那邊,就讓他們折騰去吧,若鬧出事情來,還有朕護著他們。”趁著他還能護著他們,盡快將局勢穩定下來吧,“朕待會兒就令戶部清點賑災銀兩和物資,等籌備齊了,昊兒你就再跑一趟吧。朝堂上的水越來越渾,那些以前能讓朕全然相信的人如今也都不那麼可信了,朕還真是培養了個好兒子啊。”
心知皇帝這最後一句話是在諷刺秦睿,秦昊看了看麵上流露出幾分哀戚的皇帝,思索半晌還是借用了秦淵說過的話:“五皇弟曾說父皇可以更自信一些,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所選的人,以利相誘雖是良計,卻始終比不上忠義二字。五皇弟還說,據他所知,父皇選的人從未錯過。”
這最後一句話把皇帝給逗笑了:“還據他所知?朕當年所選的人如今都不在京城,他認得幾個?”
段弘斜了皇帝一眼,道:“他應該都認得,仇武對吳王讚歎有加。”
“仇武?”皇帝驚訝不已,“仇武不是在玉門關嗎?淵兒怎麼會認識他?”
“吳王還是廖五爺,天南海北的,他哪兒沒去過?”陛下每天不犯一次傻就覺得生活無趣嗎?
“可他怎麼知道哪些是朕的人?”連他都有七八年沒跟那些遠離京城老友聯絡了,他們八成都要把他給忘了,淵兒怎麼可能知道?
段弘臉上的嫌棄越發明顯:“不知道不會問嗎?”
“朕還不知道要問?!”不滿段弘那副嫌棄的表情,皇帝抄起一本折子就砸了過去。
看著段弘熟練地躲過這“飛來橫禍”,秦昊的嘴角微抽,還是選擇垂下頭視而不見。
父皇和段國公相處的方式一如既往地叫人難以理解。
緩了緩氣,被段弘這麼一氣皇帝隻覺得更累了:“一路奔波,昊兒你也該累了,回府好好歇著吧,遠之你也快滾。”
“是,兒臣/臣告退。”
一起退出禦書房,秦昊又跟段弘並肩走在出宮的路上,然而路程都走過一半,段弘卻仍舊沒有開口向秦昊詢問任何事情,秦昊覺得有些尷尬,又有些別扭,幹脆主動開口。
“國公爺就沒有什麼要問的嗎?”
段南歌出嫁前國公爺還一副舍不得的模樣,怎麼段南歌嫁出去了,國公爺反倒變得一點兒都不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