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盯著他，坦率地承認道，“我確實不知道，但是，我想，是不是能有那麼一天，我能走到你心裏去看看，我正是看不懂，才會試著去揣摩你的心思。”
雲真直直地盯著遠處，看著點上了燈火的那座城。
剛剛還有太陽餘暉時，倒是看不見，點了燈火，才知道，原來已經離它這麼近了。
說實話，她確實被這幾句話，說得心裏很暖。
然而她要怎麼說，她跟他之間是不可能的呢？
她完成了侯元昊的任務之後，便要走了，或許是回雲家酒樓，回到雲家夫婦身邊，又或許是，跑得遠遠的，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就算她能活下來，楚玉又怎麼能接受她這樣的身份呢？她殺了他的國主，楚玉這樣的忠臣，一定接受不了她的身份吧？
與其那麼痛苦，倒不如一開始便斬斷它，不讓它毀了楚玉。
她暗暗歎了口氣，假裝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沒有回答他的話。
楚玉陪她一起看著遠處隱約的燈火，忽然又低聲問道，“雲真，你可知道，如煙為什麼要嫁進王府？”
她想了想，回道，“不知道，或許是為了你和楚將軍？”
“你確實聰明。”楚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吃驚地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又轉過頭去，用更低的聲音回道，“但你肯定不知道，另外一個原因。”
他溫熱的掌心，忽然間輕輕蓋住了她撐在地上的手背，“雲真，我想赫連錦大約已經跟你提過，兩個月之後，如果你願意，他會放你自由。”
他的話，和他蓋在她手背上溫熱的掌心，皆讓她渾身一震。
楚玉竟然知道！
對了！那天楚玉去禦膳房找她時，說過什麼皆大歡喜的話，她當時覺得自從牢中獻計之後，自己並沒有過的更開心，所以不是很開心。
楚玉當時回說，還要恭喜她呢！
那時，他說的恭喜，難道是指赫連錦要放她自由這件事嗎？
也是巧了，那天晚上，赫連錦就去找她，提了兩月之約。
她越想越不對勁，這兩人，難道是以她為籌碼，達成了什麼共識嗎！
還是說，以楚如煙入府作為交換，來換她自由？
“你們……”她心中大震，猛然扭頭看向楚玉，“你和赫連錦到底做了什麼？如煙可是你妹妹啊！你怎麼能犧牲她呢？”
楚玉也愣住了，“你原是這麼想的啊……這個決定，並不是我做下的，而是如煙自己肯的，她說，雖然是她自己願意嫁給赫連錦，然而也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她知道你已經不喜歡赫連錦了，所以便以自己為籌碼，要挾了他。”
他一邊解釋著，一邊小心地看著雲真的臉色。
說到後來，自己停了下來，雲真整張臉都黑沉了下去。
“我自己的事情，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半晌，她咬牙沉聲回道，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費勁的爬了起來，轉身就走。
楚玉雖然跟著她站起身，卻停在原地，沒有去追她。
他盯著她的背影，臉上慢慢露出一絲苦笑。
楚如煙果然說對了，他不應該告訴雲真這件事的真相。
雲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逢晴在哪，不知道要去哪個帳篷休息，索性又回了馬車上，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看著那個將要熄滅的麒麟香爐。
她確實很生氣，第一個生氣的是，楚玉和赫連錦甚至沒問過她這個當事人的意思，便私自做了決定。
赫連錦也就算了，沒想到楚玉竟然也沒提前問她。
她生氣的第二點就是，這種被人隨意安排人生的感覺，讓人很不爽，她也是個人，她也有人權的！
第三點就是，她覺得楚如煙實在太傻太傻了，傻到讓她覺得也替她覺得憋屈難受。
她雖然知道他們是出於好心，想要幫助她脫離錦親王府這個苦海，然而她就是覺得不爽！
她一邊想著，一邊撈過馬車車簾上的流蘇，憤憤地扯了起來。
沒扯幾下，她忽然間覺得馬車車頭晃了下。
她以為是逢晴來找她了，正要起身，一道黑影忽然躥了進來，帶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誰！”
下意識的，她就知道來者不善，還沒來得及抽出她始終都藏在身上傍身的匕首，一股寒氣就準確地在黑暗之中，抵住了她的脖頸。
是個高手。
她識相地閉上了嘴，被逼得往後退了幾步，一步步退到車廂深處。
“得罪了，雲夫人。”他一邊往前走著，一邊低聲道。
聲音顯得嘶啞破碎，還有些中氣不足。
雲真不由得一驚，眯起眼睛，仔細辨認著麵前這人模糊的輪廓，這才發現他黑色的外衫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東一塊西一塊地吊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