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能護你周全,隻能把你交給能好好保護你的人,不過在韃靼族和莫斯科公國查到我這裏之前,你想住多久都沒關係,想吃什麼想要什麼,盡管跟我提。”
庭梧吸了下鼻子,又輕聲道,“我不是害怕你連累我們,而是害怕自己不能保護你,你留在我這裏,實在太危險了,而且,韓知客剛剛派人傳來口信,說赫連錦追過來了。”
雲真聽得一愣,扭頭呆呆地望著他。
“你沒聽錯,赫連錦也不知用什麼辦法追過來了,前幾日剛抵達韃靼族,發現你不在,又追著你的蹤跡,就快要到海拉蘇族。”
赫連錦能追過來,遠在她意料之外。
邊關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他怎麼能跟過來?
“韓知客跟他說了我在這裏嗎?”她沉默了幾秒,沉聲問道。
“信上沒有提及,不過我猜暫時還沒告訴,因為赫連錦身份特殊,倘若追到我們這裏,估計免不了要出事。”庭梧暗忖了下,回道。
“也是……”雲真舒了口氣,這才繼續咀嚼著嘴裏的羊肉。
庭梧等著她回應一下自己的想法,雲真卻沒說話了,認認真真地又擼完一根大串,發覺庭梧盯著自己,伸出袖子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望著她,皺著眉頭打了一個嗝。
“我覺得,不能再吃羊肉串了,我得留著肚子吃烤全羊呢,這一串實在太大了!”
庭梧頓時啞然失笑,先站起了身,伸手拉了雲真一把,“那好,我們這就吃烤全羊去。”
那邊的廚子已經撕下了四條羊腿,放在盤子裏,見庭梧和雲真過來,隨即恭敬地呈到了兩人麵前。
庭梧正要拉著雲真坐下,雲真卻搖了搖頭笑道,“坐在地上,圍著篝火大口吃肉,大口喝你們的馬奶酒,這才是人生之樂事!”
說完,硬是扯著庭梧在桌子腿旁坐了下來,伸長手臂在桌子上又撈了兩個碗,朝那烤羊的廚子道,“大哥,麻煩拿壇子酒來!最大壇的內種!”
庭梧從不曾在自己的子民麵前這樣失禮過,然而見很少喝酒的雲真,忽然興致大發,忍不住搖頭回道,“那好吧,我今晚就陪著你瘋一回!”
雲真半跪著接過廚子遞給他們的酒壇子,將兩隻碗斟滿,端起一杯遞到她手上,道,“這又怎麼能算得上是瘋呢?庭梧,這叫人生得意須盡歡!”
“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就這樣刷的一下過去了,為什麼不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呢?我此刻看著你,覺得就像是昨天才認識你似的,可我們已經不知同生共死過幾回了。你說,這時間過得快不快?”
庭梧捧著手中的酒碗,怔怔地望著雲真,隔了幾秒,一咬牙,和雲真手裏的碗碰了下,仰頭利落幹脆地一口灌下。
喝完了酒,才低聲回道,“快。”
“說實話,我當真羨慕你,你熬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可我,這輩子也不知何時才能到頭,我昨晚以為自己自由了,可一覺醒來之後,發覺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她說完,也仰頭一口灌下那燒喉嚨的烈酒,喝完,忍不住咳了兩聲,笑道,“你這酒還挺凶的!”
“趁赫連錦還沒追來,想醉酒醉一回,這是我爹生前親手釀的,確實比普通的凶一些。”
庭梧知道雲真心裏有太多的苦,她想醉,想說出來,她都聽著,哪怕雲真發一夜的酒瘋,也都會陪著。她隨即又給雲真斟了一碗。
雲真接過,又是一口抽幹,這一碗下去,眼睛都辣紅了。
“於你來說,真正瘋的一回,是不受我那苦命的姐姐的威脅,選擇保護我的那一刻。庭梧,我哪怕是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會不信你,你是我的再生恩人,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你根本不用解釋。”
“我來找你,隻是想來看看你,看你過得好不好,順便跟你說說話,看到你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原本我也是打算吃了這隻烤全羊就走了。”
庭梧輕聲笑了起來,“說什麼胡話呢?”
“不是胡話,我不走,就是連累你和韓先生,你這輩子直到離開鳳允恭那一刻起,才算是過得值了,我不能在你終於過上正常人生活的時候毀了你。”
雲真說完,抿了抿唇,扭頭望了她一眼,自己伸手,又倒了一碗酒,猶豫了一下,給庭梧倒了一淺碗。
正要收回手的時候,庭梧卻壓住她的手,讓她倒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