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飯菜並不好吃,葉馨心本就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幾口,如同嚼蠟,剩下的多半盒都扔到了垃圾桶。
夜裏睡不著,她掀開窗簾,外麵一片漆黑,偶爾經過小城鎮,昏暗的燈光,籠罩著一層薄霧,她就像迷失在那薄霧裏麵,不知道該怎麼走出來。
火車達到拉薩,已經是第三天夜裏,葉馨心帶著一身的疲倦,在火車站周圍找了一家旅館入住,旅館老板很熱情,絮絮叨叨地說,在高原地帶,洗澡時間不能太長,否則浴室裏麵氧氣不足,人會缺氧昏厥。還說葉馨心如果有頭暈目眩等高原反應,一定要及時告知她,她會免費提供藥物。
葉馨心很感激地說了一聲“謝謝”。
這個季節的拉薩,氣溫很低,和A市差不多,不過比A市更幹燥,中午的時候紫外線比較強烈,葉馨心出門之前,旅館老板建議她多喝水,塗抹防曬霜,以免曬傷皮膚。
葉馨心笑著說“謝謝”,然後問她哪裏可以買到衣服。
老板告訴她一個地名,並且告訴她該怎麼坐公交。
葉馨心道了謝,到了老板所說的地方,添置了一套換洗衣物,又買了一些生活用品。
這是她人生當中第一次做出這麼不顧後果的決定,拋棄牽掛的人和物,自身來到偏遠又陌生的地方,不是為了信仰,也不是為了欣賞風景,純粹隻是想要逃避。
據說西藏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似乎伸出手來,就能觸摸到藍天。
葉馨心穿著雪地靴,背著帆布包,圍著厚厚的圍巾,緩慢地行走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她看到很多老阿媽手裏搖著轉經筒,笑容祥和,她看到很多藏民磕頭跪拜,虔誠得近乎執拗,她看到質樸的人們開心地笑,唱著她聽不懂的歌謠……
她的心被雪域高原洗滌,漸漸得到一方寧靜。
葉馨心沐浴著陽光,走在大昭寺的廣場上,她看到距離自己十多米的地方,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挺拔,俊逸,卓然而立,他還是那般瀟灑恣意,雙手悠閑地插在褲兜,唇角上揚,深邃的眼眸帶著淡淡的笑意,安靜地凝望著她。
葉馨心輕扯了扯唇角,朝他走了過去。
邵啟恒眸中笑意更勝,聲音磁性柔和,“你似乎過得很好,看來,我白白擔心了。”
葉馨心唇角勾了勾,“你怎麼來了?”
他戲謔地笑,“當然是為你而來,難道你以為我會拋下富貴榮華跑到這裏來出家?”
葉馨心略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邵啟恒伸出手,按了按她的腦袋,“傻瓜,有一種高科技叫手機CPS定位,就算你關機,我還是可以定位你的大概位置。”
當她兩天沒來上班,並且聯絡不到她的時候,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拜托移動營運商內部熟人,調出了她的手機定位信息。
當然,這個技術也有誤差,否則,他也不可能找了一天,才找到她的具體位置。
葉馨心愣怔地看著他,他五官長得真的很好,跟林亦楓的溫潤英俊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他更瀟灑不羈,有種誰也掌控不了的桀驁,可是,此時的他,卻流露出跟林亦楓相同的溫和氣息,他的手掌在她戴了帽子的腦袋上按了按,就像大哥哥一樣,貼心,溫暖。
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抿了抿唇,低聲問,“為什麼要來找我?”
他輕笑,“我擔心有些笨蛋會把自己弄丟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眼眶一酸,連忙垂下眼眸,幹笑了兩聲,“邵老師,您老人家對我真好,我真是受寵若驚。”
“知道就好,走吧,別在這裏傻站著了。”邵啟恒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他帶著她去了一家很古樸的茶館,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可以看到樓下街道的青石板路,陽光傾瀉在他們身上,暖洋洋的,很舒適。
邵啟恒慵懶地靠在柔軟的墊子上,雙手環抱著肩膀,眯了眯眼,緩緩道,“老實說吧,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突然跑來拉薩?”
葉馨心喝了一口茶,不自在地笑,“邵老師,您能不能別這麼嚴肅,我瘮的慌。”
“我這還嚴肅?我已經對你很仁慈了。”邵啟恒威脅性地哼了一聲,“別打岔,快從實招來,這樣一來,作為你的盟友,我才能為你出謀劃策。”
葉馨心手指摩挲著陶瓷杯,這幾天她刻意遺忘的東西,又被他從腦海中某個角落勾了出來,那種感覺,有點糟糕,她淡淡道,“白伊美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