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杭水音,大概是因為是潑出去的水遺留下的聲音,所以從我出生開始便沒有被正視過。他們說我是災星、掃把星,還說我是不祥之人,隻能讓家裏充滿血光之災。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因為難產而死,我活下來了,卻好像死了一樣。
明明杭水音才是杭家的嫡女大小姐,生活卻像是一個下人,每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侮辱。她有一門親事是她在她娘肚子裏就定好的,對方雖不是什麼大戶人家,日常的開銷還算是過得去,嫁過去總不至於會餓肚子!我期待著,總以為隻要熬到了我十五年華及笄的日子,但我的姨娘並沒有讓我好過。
在我十二歲的那年,我的親爹爹親手把我推向了火坑,眼睜睜的看著我沉入湖裏。那一天,我偶然路過了姨娘的房間,她拉著爹爹的手,靠在爹爹的肩膀,嘴上盡寫著得意,好不瀟灑。果然,她的心就是狠辣,就是見不得我不受寵還霸占著杭家嫡女大小姐的位子。
“老爺,阿音也十二歲了,你對她也是仁至義盡了,也不算對不起夫人。再者說,大師不是說過阿音這丫頭是災星麼,有她在定會有血光之災,倒不如幹幹脆脆的把她送走。”
我的蘭心姨娘說出這話的時候,眼裏的得意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那種小人得誌的樣子,我好想衝上去撕碎了她的臉,可我知道,我不能!還沒等我碰到蘭心姨娘,必定就被爹爹剁了!我可不覺得他對我有半分的父女之情,可我還是曾從心底裏期盼過,我的父親可以想起來,他有一個女兒叫杭水音。
我很想父親不同意蘭心姨娘的話,可他確實是答應了!那聲音顯得十分的決絕,一分情分都沒有,好像說的是跟自己無關的陌生人一樣!那一個好字也徹徹底底的把我打入了地獄!原來,也隻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個父親,會多多少少顧忌一些父女的感情的,沒想到,如此的狠心,都說了虎毒不食子啊,原來,是這樣啊。
我好想逃出這個杭府,逃開這一切,但是以我的能力,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可以走出這個四角天空,隻能被束縛著!我知道,這一次我隻能慢慢的等待著被判死刑了,不知道,我的父親會不會看在我好歹是他的女兒的份兒上,會把我送到哪裏。
沒想到,我最後等到的,竟然的是這個結局!我的父親啊,我的親生爹爹啊,任由著蘭心姨娘讓人準備毀了我的清白。若不是,有一個奇怪的女人一直教我醫術的話,想必,我的清白定會蕩然無存吧!明明什麼事都沒有,我還是成了不貞的女人,被送到了豬籠裏,沉江……
我看著岸上的父親還有姨娘和其他的那些所謂的兄弟姐妹,忘不了他們一個個的得意的樣子!那個時候,我便在心裏發了毒誓,若我還能苟延殘喘的活著,定然要讓這些人付出生命的代價,我要讓他們給我陪葬!我伸出手,想讓別人救救我,可終歸是我姨娘夠毒,她為了防止我逃跑,刻意放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我的眼睛裏有些絕望了,我也覺得我必死無疑了。直到,我的師父來了,她救了我,但卻把我送給了她的主子做醫女去照顧一個被迫成了魅的女人!
我聽說過魅,這必需需要強大的恨意才能禁得住這巨大的疼痛,也許是曾聽說過她,才會對她有好感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連沐紫姐姐,她的容貌在我看來,是這世間最美的,縱使她躺在冰棺裏,沒有半分的生氣,我還是覺得沐紫姐姐真的是沒到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那個時候,隻要她一睜開眼睛,便會死死的盯著上當的冰然後捂著自己的肚子。剛開始,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直到,倒了後來,她對我坦白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竟然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還是因為她深愛的男人。
我一直在杭府像婢女一樣被差使,所以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愛情,唯一的念頭就是嫁給自己的未婚夫,除此之外,也算是別無他想了!那時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了,究竟什麼才是愛,究竟是怎麼樣的愛,才會在恨的時候,恨的如此的深入骨髓。
在我的照顧下,沐紫姐姐顯然比之前好了許多,除了不會笑之外,已經和正常人無異了。在照顧沐紫姐姐的三年裏,我有了一種在世外桃源的感覺,與世無爭的生活,倒也是不錯的。
可是,悠閑的日子往往都是短暫的,從沐紫姐姐決定報仇的時候我便知道,這個地方不會是長久的歸宿!吃早都是要離開的,不過是時間的長短罷了!那天,沐紫姐姐決定離開了,我也跟隨著沐紫姐姐!因為,除了跟著沐紫姐姐,我不知道我的歸宿會是哪裏,我早就沒家了。
在冰洞的時候,我還能暫時忘記了在杭府的一切,可一出來之後,我才知道我並不是什麼聖人,那些事情,一直都在我的腦海裏,根本沒辦法忘記。我還記得蘭心姨娘虛偽的笑還有父親的不近人情,那些人一直都在折磨著我,根本無法真正的忘記了!
剛開始那幾天我還可以逼著自己不要去想那麼多,可是越到後麵,我越發的記的清清楚楚,根本3沒辦法再逼著自己淡忘了!那些人的容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還真有那麼幾分不老不死,不傷不滅的味道,越想越覺得惡心,但卻隻能夠任由著那些不好的記憶盤旋!
我隻告訴連沐紫姐姐我叫阿音,從未說過我叫杭水音,對於我來說,杭水音不過是恥辱的記憶罷了,太虛假了!縱使是杭家的嫡女大小姐又如何,還不死豬狗不如的任人宰割?沐紫姐姐知道我瞞了她一些事情我以為她會追問,或者疏離我,沒曾想,她從未主動的問過我我的身世,還有那些往事……
又過了一段時間,我和沐紫姐姐到了炎月,原以為,沐紫姐姐隻是殺人的,因為她每到一個地方必定要取一個仇人的性命,沒成想,卻聽到了她好事將成的消息,那個時候,我真心的為連沐紫姐姐高興。她用最美好的年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最後的結果是遍體鱗傷,她能放下過去的事情重頭開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不幸的是,那一天我卻被一個瘋女人抓了!若不是我正心煩意亂著,又怎會讓那瘋女人有機可乘?看著沐紫姐姐和她名義上的父母相處的正好,本應該為沐紫姐姐高興的我,心裏卻狠狠地刺痛了。我也想啊,在母親的懷抱裏盡情的撒嬌,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父親,可是,這隻不過是我做夢才會有的幻想罷了。終歸,在我母親死的那一刻,我便失去了一切。小桃是我母親生前的忠心婢女,若不是她,估計我早就死了吧,但她為了救我,被蘭心姨娘害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也死在了我的麵前。
小桃跟我說過,母親懷著我的時候,每一天都好開心,期待著我的到來。可母親越期待,我的心裏就越愧疚,因為我的到來,她本來可以有一個好一些的結局,卻硬生生的在迎接我的到來的時候走了,我的心裏卻沒有因為小桃的話而開心,就是因為這個了。背著母親拚死才給了我活著的機會的包袱,我根本就不敢有半分想尋死的念頭。
那時候的我,向往有寵愛自己的丈夫,家庭和睦,男耕女織也沒關係,卻最終都一一成了一個夢。命中注定了,我既然以一個不平凡而開始了生命,那業主定了好了去背負那些苦澀,並且隻有自己一個人去承受那些酸甜苦辣的百態。
那瘋女人抓了我的那一天,大概也是我生命中除了浸豬籠之外最陰暗的日子吧。隻要是醒著,渾身都是疼痛的,身體上根本就沒有完整的皮膚,著實有些像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那個時候的折磨,讓我想著,就這樣吧,死了也好,至少也不用在這麼似有似無的疼著了,也不用背負著這麼多的東西,讓自己難受的不得了!真的,還不如就這樣放棄吧,說不定,還真的會早死早投胎呢。
可是,每一次,隻要我一想到我那死去了的母親,我就沒有了讓自己結束生命的勇氣!我的命都是母親拚死才有的,怎麼能這麼糟蹋呢!所以,我放棄了自己心中尋死的念頭,想著,這些人既然想讓我生不如死,那麼我就必須要堅強的活下來,不管多難,也要活下來!不能辜負了母親,不能辜負了連沐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