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身邊的女官,安若姑姑就這麼站在了她的麵前。
安紅線本來是倚著門的,門一下子就拉開,她一個身子沒站穩,猛地摔在了地上。
“娘娘——”安若蹲下去扶了下她。
“沒,沒事。”紅線顫顫抖抖地起身,風一吹,她更冷了,渾身都在發抖。
安若“哎”了一聲,歎了口氣,就摻著她進去了。
走的是後門,萱若宮有個不大不小的花園,小道兩邊樹木的葉子都快掉光了,石子路也有一點滑。還沒有進屋,安紅線就“阿嚏”,打了個噴嚏。
“娘娘這般匆匆,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安若說,“怎麼連傘都不打,外麵的雨又這麼大。”
“顧不上了,急事。稍微晚一點,我就怕”安紅線頓了頓,又是“阿嚏”一聲。
“哎,這事兒太皇太後也實在是幫不上忙,不然也就皇上的脾氣,奴婢想娘娘也太清楚了。太皇太後特意吩咐了,不要讓您進來,想讓你死心,可是後來她老人家還是心軟了。”安若也挺無奈地說。
進了門,太皇太後坐在偏殿的正座上,抿了口茶,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皺紋,頭發也發白地更厲害了些,一時間,看不出什麼悲喜來。但是麵色,是凝重著的。
太皇太後抬起頭,看見安紅線進來,一言不發,好像一時間也沒有辦法開口。
紅線剛剛踏進屋子,就一頭跪倒在地上,磕了個頭:“姑奶奶,求求您幫幫紅線吧,求求您救救哥哥吧。”
太皇太後皺了下眉:“二丫頭呀,這事兒,也不是哀家可以做的了主的。這真的也是沒辦法。”
“姑奶奶,大哥他肯定是被冤枉的。大哥這麼多年來駐守邊疆,無怨無悔,從來都沒有過半點怨言,怎麼會”安紅線說。
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老祖宗突然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地嚴肅,又皺起了眉頭。
“怎麼不會!這事情皇上真的沒有錯。什麼最重要,大周百年的江山社稷最重要。這麼大的事兒,起碼都是要誅三族的,沒有連累到安家,已經是皇上大發慈悲,看在你爹爹這麼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看在哀家的麵上,也看在你的麵上紅線呐,知足了吧。”
安紅線突然就笑了,看在,她的麵上,嗬嗬。多好笑呀,這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顧承軒之前那般要置她於死地,何時估計過她的絲毫感受。
她說,“姑奶奶,皇祖母!皇上的心有多狠辣,紅線想,您應該不會不知道吧。現在紅線都懷疑,這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他設計好的一個局,為的是用我,把大哥引回來,逼他逼宮,再然後”
“放肆!”太皇太後突然拍了一下茶案,這麼一震,茶案上的杯子也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啪嗒”一聲,茶水流了一地。她的聲音也變得分外嚴肅,“安若,你去把門關上。”
安若便走到外邊帶上了門,自己也離開了。屋子裏本來就不亮堂,現在更暗了一些。
“紅線呐,這個話,不能亂講的,哎。”太皇太後看見門已經關上了,深深地歎了口氣,“自古最難測的就是帝王心,這個你總不會不知道。雷霆雨露,皆是恩澤,很多事情,你不要看經過怎麼樣,知道結果就可以了。”
“絞刑,這也隻能是適涵的結局了,看在他這麼多年駐守邊關的份上,留個全屍都已經是皇恩浩蕩了。紅線呐,你也說了,哀家這皇孫,是個狠辣的人。
他能做到這樣,都已經真的是開恩了,為什麼又遲遲都沒有告訴你,你怎麼就不懂呢。”老祖宗滿是無奈。
她都已經這把年紀了,也算是飽經風霜,曆經世事,這樣子的事情,也真的已經是見慣了的。雖然這麼多年來都在後宮,從來不幹涉朝政。
但她也是個極聰明的人,不然也不會有母家王家這麼多年來的繁榮昌盛,朝堂爭鬥都這麼慘烈,王家也還是經盛不衰了。
而至於安紅線這個丫頭,紅線的母親叫她一聲“姑母”,她喊她一聲姑奶奶,性子卻實在不像是能夠在後宮裏處得開的。她這個老祖宗看到安紅線這個樣子,就知道這丫頭以後的路肯定難走了。
“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護她多久呢。”太皇太後捶了下胸口,無奈地想。
沉默了許久,終於——
“丫頭,這事兒哀家實在是沒辦法,但也給你指條明路算了。”
安紅線本來死一般寂靜的臉上一下子就起了光芒,兩眼重新恢複了生氣一般。
“你先起來,你過來,哀家跟你說。”太皇太後招了下手,示意她起身。
安紅線慢慢地站立,跪了許久,膝蓋生疼,膝蓋以下也都已經麻了。她往前走了兩步,將耳朵貼到了太皇太後的身邊。
“哀家告訴你,你”
“啊?!”安紅線一個激靈,滿臉不可思議,“姑奶奶?”
“聽哀家的吧。真的。承軒那孩子肯定還是在乎你的,而且應該是很在乎。不管他現在對你是愧疚也好,對你是什麼也好,隻要利用好他這點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