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想要如何婉拒崔嫵, 衛珠忽然道:“嫂嫂,留香方才出去更衣, 無意中聽到有人說,前廳那邊,忽然來了兩個劍客,聽聞三哥劍術了得,要跟他當場較量一番呢?”
她又看向崔嫵她們,一臉興奮道:“諸位嫂嫂, 我三哥和人比劍可是難得一見,不如——咱們先去看看三哥能不能打贏他們,可好?”
衛珠此言一出,除了崔嫵, 餘人皆有些心動。實因衛恒的劍術乃是一絕, 足可當一句傲視群雄。
就連衛疇也不得不承認,在他這些兒子裏, 衛恒的劍術弓馬若認了第二, 無人敢再認第一。
眾人自然都想見識一下被衛疇讚為鄴城第一的劍法, 到底是如何精妙, 我自然更是想去看看。
於是,我便命人去同衛恒講了一聲,恰好衛恒待客的花廳,其上還有一重樓閣, 我便引著眾女眷上了那花廳的二樓。立在窗前, 正好將他們在庭中的比試瞧得一清二楚, 就見衛恒未著外裳,白衣勝雪,手中卻拿著一竿甘蔗,抵著另一人的胸口。
待喚了個下人來一問,方知,先前衛珠的婢女並未聽得十分清楚,原來那兩個向衛恒挑戰的,並不是什麼純粹的劍客,而是衛疇帳下的兩員猛將,一為平虜將軍劉勳,另一個則是奮威將軍鄧展。
他二人是跟著衛章一道來給衛恒賀喜的,卻在席間,突然提出久聞衛恒劍術了得,要同他切磋切磋。
衛恒當場便應了下來,因在酒席間,也懶得命人去取兵器,便直接拿席案上擺著的甘蔗來,以杖代劍,就這麼比劃了起來。
我們趕過來的時候,衛恒已在十招之內,就打落了平虜將軍劉勳手中的甘蔗,正中他的心口,若衛恒手中所執不是這佐酒的果品,而是一柄真正的利劍的話,那劉勳可就性命堪憂了。
因距庭中不遠,我們在窗前能清楚地聽到他們的說話聲,就見劉勳麵紅耳赤地退下後,另有一人將外袍甩在地上,昂然走向衛恒,一臉傲然道:“三公子雖然看似劍法了得,可惜習學太雜,非謂劍道之正途,某不才,願獻拙技請公子一觀。”
他嫌棄地看了一眼從人遞給他的甘蔗,“還請公子命人去取兩柄真正的寶劍來比試,拿著兩把甘蔗比劃,直如頑童戲耍一般,如何能現出劍道的精髓?”
衛恒淡淡道:“善用劍者,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無論何物,一花一葉皆可為劍,又何況甘蔗乎!”
“再者,”衛恒斜睨他一眼,笑道:“本公子此時酒意上湧,怕拿真刀真劍跟你比試,一時手滑,傷了將軍,那便有些不大好看了。”
那鄧展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隻怕公子是知道鄧某這雙手臂的厲害,自幼便通曉五兵,最拿手的便是能空手入白刃,公子這是怕真拿了你的含光劍出來,反被鄧某奪了你的愛劍吧?”
衛恒懶得同他廢話,直接一揮甘蔗,朝他刺了過去。
去勢雖急,但真到了鄧展麵前,卻又略緩了下來,給足了鄧展拿起甘蔗相抗的時間。
初時金鄉郡主還在嘟囔,“兩個大男人,手裏拿著甘蔗比來比去的,算是哪門子的比劍,早知道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可是數招過後,她就隻顧瞪圓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瞧著下麵激烈的戰況,再也顧不上多嘴。
如她所言,那明明就是兩竿甘蔗,比起青光閃閃的寶劍來,不知輸了多少氣場。可那竿甘蔗在衛恒手中,卻硬是被他舞出了含光劍的氣勢。
但見他矯若遊龍,閃展騰挪間大開大合,將手中甘蔗舞出朵朵劍花,如流星、如閃電,如蒼茫白雪,如萬裏朔風,逼得那鄧展隻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就聽“啪、啪、啪”三聲鈍響,衛恒已快如閃電般在鄧展的右臂上連擊三下,打落了他手中的甘蔗。
原本勝負已分,可那鄧展竟不服輸,嚷嚷著三局兩勝,非要衛恒再和他比試一場。
衛恒便笑道:“那鄧將軍可要小心了,這回若我再得手,打落可就不是你的甘蔗,而是將軍的臉麵了。
鄧展麵皮紫漲,恨恨瞪他一眼,拾起被他擊落的甘蔗,重又如猛虎般撲了上來,兩人再度戰成一團。
我在樓上瞧著,竟一時有些癡了,
衛恒的相貌,雖是劍眉星目、鬢若刀裁,卻因五官太過於棱角分明,常年往來於戰陣之上膚色微黑,並不合時人的眼光。
時下男子以麵如冠玉、唇紅齒白、風流病弱為美。是以,縱然在我眼中衛恒的相貌極為英氣,可在世人眼中,他卻從不曾得到過美男子之名,最多被人讚一句翩翩佳公子。
可是眼下,看著他身手矯健、大袖飄飄,若鷹擊長空、若龍翔九天,不同於那些美男子的病弱之美,竟是一種別樣的剛健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