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衫端著盤子的手開始顫抖,鈴蘭頭垂得低低得不忍去看。出塵漸漸的忍耐不住,發出輕輕的呻吟。她像是從高空墜入了荊棘叢裏,那些刺兒,狠狠的紮進了她的每一寸肌膚,似乎要在她皮膚裏生出根來。
鮮血從那些細微的針孔裏溢出,她已體無完膚,而心中對嬌顏僅有的一絲好感與希望,也一點點被這些銀針的落下給吞噬了去。從前,柳翰對她說,“進了宮後,你與嬌顏要相互扶持,好歹是熟識的人,她雖然脾氣不好,但心地是善良的。你們二人都是我的妹妹,我希望你們都能平安如意。”她牢記義兄的話,無論嬌顏對她怎麼不好,都一一忍下,甚至為她著想,但此時嬌顏那陰冷的笑,那毫不留情的落下的銀針,令她懷疑柳翰的話。
出塵迷迷糊糊的想著,已經疼痛得渾身抽搐,恨不能在地上打滾。漸漸地,她覺得這一切終於結束了,她已因為疼痛而麻木,失去了感覺。
“妹妹這是在做什麼?”驀地一個聲音響起。
“奴婢給倩嬪小主請安。”鈴蘭、翠衫趕緊跪下請安。其它的太監宮女聽嬌顏之命,已經退了出去,鈴蘭與翠衫都在驚恐之中,也沒有發現倩嬪的到來。嬌顏停下手中的動作,笑道,“姐姐怎麼來了。”
“悶得慌,便來尋妹妹一道下棋。不曾想正遇到妹妹生氣。”
“這小蹄子,竟膽大包天,偷了我的寶貝。養出個賊子來,叫我如何不生氣。”嬌顏仍是憤怒。
倩嬪打量了幾眼出塵,出塵似是失了魂魄般茫然,那種無辜悲痛的表情,如是悠然散步於林間的小獸,忽地遭到了獵人的捕殺般。她勸道,“罰了她出出氣便是了,何苦同一個奴婢置氣,傷了自己的身子。我特意來尋你下棋呢,不要破壞了好興致。”
“罷了吧,既然姐姐為她說情,我便暫且饒了她。”嬌顏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又轉向出塵道,“你還不快退下!”
出塵魂魄飛散了般,根本不曾聽到她的話,雙眼癡癡地望著倩嬪。鈴蘭攙著她,道,“奴婢們告退。”
回到出塵的房間,鈴蘭趕緊替她上藥。那些密密的針眼,如毛孔般無處不在,滲出的血跡同貼身衣裳粘在了一起,想要褪下衣裳,都是撕裂似的疼。“你忍忍。”鈴蘭的淚已滾落下來。“也不知這藥粉管不管用。”
出塵咬著牙,不令自己落淚,安慰鈴蘭道,“姐姐莫哭,出塵不痛。”
“怎麼會不痛。”鈴蘭哽咽起來。藥粉塗抹了她一身。“你好好休息著,姐姐無能,方才救不了你。”
“不,姐姐已經幫了出塵很大的忙了,出塵感激不己。”出塵說話的聲音有顯得有氣無力。
“你到底是哪裏得罪了小主?翠衫同你一樣是陪嫁侍女,小主卻隻針對你一人。”
出塵知道若說出嬌顏對柳翰的心意,傳揚出去,對嬌顏是怎樣的災難。雖然鈴蘭是關心自己的人,卻也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嬌顏追究起來,便累及到了鈴蘭,她便道,“她總認為,我偷了她的東西。”這話倒也不是謊言,嬌顏心下不是一直以為柳翰是被出塵搶了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