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點鍾,雅琴看見英豪拖著珍瑜,扭扭歪歪地踏著石頭路過來了。雅琴詫異地問:“珍瑜,你去哪裏啦?我們都急死了呢。”
“大娘妗,我不想回家便出去找工做嘞。我找到一個大戶人家,他看我個頭蠻高,問我今年幾歲了,我說十四歲啦,有什麼差事可以做嗎?他說家裏有五頭牛,六條羊沒人放養,如果我願意就在他家當放牛娃,他給我飯吃,給我衣服穿,但不付工錢,我答應了,明天就去放牛羊。後天大娘舅送珍瑋回家就行了,我死也不回去的。”珍瑜斬釘截鐵地說。
雅琴問:“村上養牛的好多戶,你指哪一家啊?”
英豪說:“村上有五六頭牛的,還能有誰呀?就是趙天理大戶家嘍,房子就在我們朱秀姑囡家的前排。”
“噢,他家的放牛娃當得,別家可不能亂答應哦。”雅琴瞪著珍瑜擔憂道。
珍瑜聽娘妗這麼一說,興奮道:“那你們答應我在此當放牛娃嘍。”
英豪說:“如果後娘見著你們心煩,你又執意勿回家,那就先去趙天理家幹活,走一步算一步,他家與秀姑家是親叔伯 ,不會虧待你的。”
珍瑜一聽一蹦三尺高,拉著珍瑋的手說:“珍瑋,我解放嘍,不用受後娘的欺侮嘞,你還得回去遭罪哎。”
“甭高興得太早,你也得回家。我就曉得你們會逃到這裏來的。”
英豪驚聞弟弟的聲音,急忙轉身問:“英強,你跑來找他們,瑥璟自己怎麼勿來呀?”
“他呀,上午賣草鞋回來,聽莊蘭花說一雙冤家不見了,破衣服也帶走了幾件,氣得臥床不起了。蘭花跑來告訴我,我便想到肯定投奔你家來了。多虧今天王香玉去了娘家,後天回來。我連忙啟程趕路,到你家也是掌燈時分了。肚子餓扁啦,大家先吃飯,然後坐下聊,明天你們都得給我回去。”
珍瑜兩手叉腰,站在門檻上扯開嗓門道:“我死也勿回家,一輩子都在這裏,一瞧見那個尖嘴後娘罵我就想吐,打我就想逃。好不容易走到大娘舅家了,小娘舅甭想拉我回去,我明天就去趙天理家放牛羊掙飯吃,免得後娘天天數落我的不是。”
朱英強溫和地說:“珍瑜,你以為別家的飯很容易掙嗎?當放牛娃輕鬆嗎?小娘舅是過來人,什麼活沒幹過呀?你初生牛犢不怕虎,賭氣離家出走,摔了跟頭就曉得我為啥當天就追來要你回家嘍。”
“小娘舅,那就先讓我試試看吧,嚐嚐自己掙飯吃的味道。若是真的幹不下去了,那就回家,行麼?”珍瑜扯住英強的手征詢道。
朱英豪附和道:“英強,趙天理是有知識的大戶人家,待人接物都講究一個禮字,先讓珍瑜去當段時間的放牛娃,然後視具體情況而定。行麼?”
朱英強注視著珍瑜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珍瑜興奮得鼓掌道:“好嘞,謝謝大小娘舅,我解放嘍,開始吃飯嘞。”
第二天,東方拂曉,朱英強帶著劉珍瑋踏上了回家之旅。
珍瑋回到家裏,見爹靠在床上流淚,心一下子軟得比水還柔和,俯身趴在爹的身旁,伸手緊捂著爹的手,聲淚俱下地說:“爹,我再也不會離家出走了,不論後娘怎麼欺侮我,我都要陪在爹身邊,寸步不離。請爹起床吃飯,好嗎?”
劉瑥璟注視著珍瑋,哽咽著問:“還有珍瑜呢?怎麼不來見我呀?”
朱英強坐在床沿說:“他在秀姑大伯家幹活,過段時間回來,你就甭擔心了,有英豪和秀姑關照他,不會吃虧的,莊蘭花去哪裏啦?你中飯吃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