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嬑妍回到宿舍,同學們都睡下了。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鋪,睜眼靜靜地思索著李文斌的話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輾轉反側了一夜,才明白文斌不是在撒謊。無論是值班日還是勞動日,他無時無刻不出現在自己身邊。每當輪到自己打掃衛生的時候,他都搶在自己前頭幹完活兒;每當自己與翊翃鬧矛盾賭氣的時候,都是他來開導安慰自己;每當班裏安排勞動課的時候,他和翊翃都爭先恐後地幫自己幹完分配的活兒;每當自己遭到同學欺侮時,他比翊翃還顯得焦急難耐,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打抱不平;每當自己感冒發燒時,他總是問長問短,擔驚受怕,那雙溫柔似水的目光瞅著自己不放,偷偷地去學校衛生室開藥塞給自己才肯罷休;每當自己手頭拮據的時候,他趁翊翃沒留意,悄悄地給自己買菜端飯。等等關懷之情似放電影一般地從腦海裏浮現出來, 攪得嬑妍徹夜難眠。
1979年9月17日早上四點半,劉嬑妍便起床去了旅社。華光輝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慌忙下床去開門。瞥見劉嬑妍站在門口,急忙瞪著她問:“怎麼是你呀,翊翃呢?你眼睛腫得跟燈籠似的,是不是吵架啦?翊翃惹你哭了,是麼?”
“哪有啊?瞧叔叔想到哪兒去啦?我倆好得如膠似漆,怎會吵哩?”
“咋不會吵哩,你移情別戀了還不吵,啥時候吵啊?”剛從門口跨進來的華翊翃慌忙接茬道。
劉嬑妍轉身淚眼汪汪地說:“我壓根就沒跟你談戀愛,何來移情別戀啊?”
華翊翃瞅見嬑妍一雙熊貓眼,估摸她昨晚一宿沒睡,心裏頭隱隱作痛,本想發作的卻立馬萌生憐愛之情,上前拉過她的手說:“嬑妍,現在當務之急是尋找我娘,故不談我們之事,先聽聽我爹跟你爹昨天尋找我娘的基本情況。好嗎?”
劉嬑妍朝他呶呶嘴道:“嗯,請叔叔談談昨天尋找的情況吧!”
華光輝瞥了一眼翊翃說:“華翊翃,首先向你挑明,你與劉嬑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她不論愛誰都不叫移情別戀,你與她隻能以兄妹相處。不過找對象之事你可以從旁參謀參謀,二人聽明白了嗎?”
嬑妍點了點頭說:“早就心知肚明了,不勞叔叔費心。請問盧小燕阿姨有消息了嗎?”
華翊翃瞟了一眼嬑妍說:“愛情是自私排他性的,愛情是偉大的、聖潔的,不容遭受任何的褻瀆和侵犯,愛情是專一的,我不準你愛上李文斌,你我隻能以戀人相處,絲毫不得有二心。”
華光輝勃然大怒道:“華翊翃,我說得還不夠明朗嗎?甭犯渾了,華家何愁娶不到一位門當戶對,年輕漂亮的姑娘,幹嘛非要兄妹談情說愛啊?退一步說,即便你倆不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也反對你倆談戀愛,華家絕不娶情敵的女兒做媳婦,請劉嬑妍好自為之,離我兒子越遠越好,務必謹記。現在你倆都給我滾回去讀書,我與劉珍瑋約好五點半在車站見麵的,沒時間跟你們磨蹭啦。”一邊說一邊將翊翃推出門外,劉嬑妍兀自轉身氣蹦蹦地離開了。
華翊翃急忙追上嬑妍,拉住她的手低聲問:“嬑妍,你昨晚為誰徹夜未眠呀?張著一雙熊貓眼,今早去讀書不怕同學們笑話嗎?吃了早飯回寢室好好睡一覺,功課我給你補上。別將我爹的話放在心上,他不明真相警告一句情有可原,而你絕不能愛上別的男人。蒼涼世間,芸芸眾生。一個情字,來之不易,一份真愛,可慰終生。我華翊翃今生非你不娶的,若你我行我素,後果自負。”
劉嬑妍白了他一眼,氣鼓鼓地說:“你甭管閑事,快鬆開你的手,去食堂吃飯,從今往後成路人,不要打我的注意了。我喜歡誰跟你無關啦,我有權利決定嫁給誰,父母也沒有資格管我警告我,更何況是你們華家父子,滾到一邊去。”隨即伸指掐一下翊翃的腋下,手鬆開了,嬑妍箭一樣地朝食堂衝去。
轉眼二天過去了,還沒有盧小燕的下落。華光輝坐在溫西市車站的候車室裏,怒瞪著劉珍瑋問:“整個溫西市內的幾十所中小學都找遍了,沒有盧小燕的影蹤,你也該死心了,回家去安心當你的書記兼村長,甭再為我的老婆操心了。即使找回來也不能離婚嫁給你,你何必傷筋動骨呢?”
劉珍瑋迎著他仇視的目光,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是為了要娶小燕才去找她的,我是為了心中的那份寧靜,活要見人死要見死,給華家人一個交代,不能活在忐忑不安的人生裏,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