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江興匆匆離開老家，並沒有坐上去慶湉縣城的車，而徑直去了華光輝家尋找小燕。果然不出他所料，盧小燕打理好二大包東西，瞥見江興進門，急忙說：“表哥，你來得正是時候，快送我去溫西市福利院，我剛才去郵電所給院長打過電話了，她叫我明天正式上班，我傍晚必須趕回去，勞駕你辛苦一躺，願意麼？”
華江興站在她身後說：“明天是周一，天剛亮就動身應該來得及，傍晚送你去，我怎麼回家呀？要麼你今晚住在我縣城的家裏，我明早送你上車去溫西市，而我回單位，是否可以？”
盧小燕嘴巴一撅，鼻子哼哧道：“你明明曉得表嫂討厭我，素來對我滿懷敵意，為人師表的她，每當罵起我來活脫脫像個潑婦，我還敢踏進你家門自取其辱嗎？不送我就拉倒，甭推三阻四的啦，我自個兒去行嘍。”
華江興苦笑了一下道：“我最怕小燕子生氣花容失色，送就送，沒什麼大不了的，今晚住在你那裏得啦。收拾好了嗎？”
盧小燕麵對麵地瞪著他說：“哀家就曉得表哥最疼我啦，可以出發嘍。隻可惜少了一樣東西，無水難行船，咋辦啊？”
華江興滿含柔情地盯著她問：“表妹，是否囊中羞澀啊？我給你五十元，夠了嗎？”
盧小燕驚得張大嘴，靜靜地注視著他道：“表哥，打小至今，唯有你知我懂我關心我，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啊！”
華江興聽得淚花閃爍，忍不住上前摟住她道：“表妹，我以為你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燕子呢？我以為你不懂表哥有生以來對你的情意呢？隻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啊！隻可歎你愛的人是劉珍瑋矣！你連童年時代就愛上你的華光輝都不要，誰還敢靠近你一步啊？對你隻能‘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盧小燕二手垂落在大腿兩側，凝視著華江興說：“表哥，我不是個冷血動物，我娘告訴我，你對我有一種天生的親切感，從我出娘肚皮至今，你一直默默地愛著我幾十年，打小幫我娘天天來抱著我，背著我，逗我玩，領著我上學，教我讀書習字唱歌繪畫，一切的一切我都曉得，隻是心照不宣而已。而你將這份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我今天若是不說出來，你是絕對不會捅破窗戶紙的。每當你看著我的時候，眼睛會情不自禁地露出濃濃的愛意，難怪表嫂不願我跟你見麵，反對我去你家看你，而劉珍瑋也看出你對我別有情懷。你曉得，我愛的人是珍瑋，你永遠是我的好表哥，明白嗎？”
華江興點了點頭說：“時間不早了，我今天帶的錢不多，先給你五十元，出發吧！”隨即拎起二大包東西跨出門。
盧小燕尾隨他出來，帶上門一步三回頭，忽然瞧見華光輝站在圍牆外的梧桐樹下，神情落寞地瞅著她。慌忙折回來，突然跪在光輝腳前說：“光輝哥，我去溫西市福利院上班，院長叫我今晚趕回去，明早第一節是我的課，懇求你放我走，好嗎？同時請你還我自由身，求求你了，下一個周末我回來跟你辦理離婚手續。你的同事周曉丹等你好久好久了，我們離婚後，你們就可以馬上結婚了。結束一樁錯誤的婚姻，會帶來二個人的自由幸福，懂嗎？但我申明一下，我堅決要求離婚與珍瑋無關，離婚後不再嫁給任何男人了，隻想一個人在福利院靜靜地生活，慢慢地老去，然後去我該去的地方安息。再見了，光輝哥，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帶給你無法彌補的錯誤。”
華光輝彎腰扶她站起來，撫摸著她的長發說：“燕，你的生命是五彩紛呈的，你沒有白來世上走一遭。你今年隻有三十八歲，卻有三個男人深深地默默地愛著你，關懷著你。第一個愛你的男人是抱著你長大的男人，那就是你的表哥華江興，深藏不露之愛；第二個男人是陪著你一起玩大，陪著你一起讀書，一起看朝霞夕陽，一起繪畫唱歌的男人，那就是我，熱烈奔放之愛；第三個男人就是你一見鍾情的劉珍瑋，視死如歸之愛。你是個幸運兒，而我是個苦命兒。今生唯一愛戀的女人卻要棄我而去，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話要說回來，真正愛一個女人，就得為她的幸福著想，為實現她的理想而奮鬥。我唯有一件事不能答應你，那就是不同意離婚，別的全部依你。我已經在大路口安排了一輛車，叫你表哥陪你一同去吧，我早就料想你肯定要回福利院的，故也不強人所難了，你去吧，江興站在路邊候著呢。好好保重自己，常常回家看看孩子和你娘家人。再見！”說完緩緩轉身，慢慢拔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