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溫西市人民醫院的床上,仰頭看見劉珍瑋在哭泣,華光輝在垂淚,柳曉娟抱著孩子坐在床沿,低聲問:“我怎麼在醫院啊?你們都是誰呀,幹嘛站在這裏哭泣呀?”
珍瑋聽見小燕說話了,驚喜得摟住她的肩頭說:“燕,你終於醒啦,終於醒啦,急死我嘞,鄧醫生說你醒過來,就證明一切都沒事了。我們出院回家吧!”
盧小燕盯著珍瑋問:“你是誰呀?你們都是誰呀?我不認識你們哎!我的家在哪裏啊?我是誰呀?”
光輝嚇得拔腿去找鄧醫生,珍瑋抱住小燕抽泣不已。曉娟驚得站起來問:“珍瑋,小燕莫非大腦受損傷後,喪失一切記憶了。怎麼會連自己都不認識了呢?”
鄧建敏急衝衝地跨進房門,盯著小燕的眼睛問:“你認識我嗎?你曉得自己是誰嗎?”
小燕搖搖頭說:“我不認識你,也勿曉得自己是誰?請你告訴我,我是誰呀?”
“你叫盧小燕,在溫西市福利院工作,教學生們音樂和繪畫,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我叫盧小燕,福利院的音樂老師。我會彈琴嗎?我會畫畫嗎?我好像不會幹這些活哩。”盧小燕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問。
劉珍瑋哀泣道:“都是我害了她,我是個罪人,我願意帶她去我老家調養,可以嗎?”
鄧醫生瞟了一眼小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轉身盯著珍瑋問:“你真的願意侍奉小燕後半生嗎?她可是回到小孩子年代了,智商僅僅十歲左右,你不僅要養她,還要照顧好她的日常起居,你何以能做到呢?還是讓她回娘家調養吧!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恢複記憶嘍,智商也恢複到原來的狀態哩。”
柳曉娟說:“我愛人言之有理,讓光輝帶她回娘家調養好了。你就回家吧!年關漸近,你身為村支書,肯定有好多事情要做的,趕緊回去。”
劉珍瑋瞅著光輝問:“要不要我們一起送小燕回娘家啊?”
華光輝惡狠狠地瞪著他說:“你是個掃把星,不勞你操心,趕快從我眼前消失,否則休怪我動粗了。”
珍瑋回瞪了他一眼,俯身在小燕額頭吻了一下,緩緩轉身拎起行李,三步一回頭地離開房門。
1981年12月21日下午三點鍾左右,劉珍瑋神情落寞地回到家裏。劉嬑妍正在給嬑姯上課,忽然瞥見父親神思恍惚地邁進門檻,嚇得接過行李問:“爹,你怎麼啦?”
珍瑋一聲不響地出去了,劉嬑妍給嬑姯布置作業後,急忙尾隨而出,緊跑著追到公社裏。瞧見父親去了華江興書記的辦公室,慌忙緊追不舍,悄悄地貼在門外偷聽他們的談話。
“珍瑋,你剛回來嗎?你可知大事不妙了,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喔。劉浩然這個人心機重得給我都來了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矣!”
珍瑋沮喪地問:“華書記,他又動什麼歪腦子啦。當初有人已經提醒過我,可我認為自己坦蕩蕩的,助他一臂之力,幫其坐上村長的寶座,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恩將仇報,我是拿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現在的我是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頂頭風啦,勿曉得如何去麵對這些問題?”
“不是麵對而是怎麼去解決他捅出來的漏子,快過年了,隻有等到明年去處理啦。你也回家好好休整休整吧!我明天早上還要去區裏開年終會議呐。”華書記心事重重地說。
劉珍瑋盯著他問:“劉浩然捅出啥漏子呀?”
“他告你行賄受賄,拽著一封厚厚的信,獨自跑到華清縣紀委,告發你行賄水利局副局長董相華,請求紀委立案調查,撤銷你的村支書職務,還說什麼要將你逮進監獄才解恨呐。他到底因何要整垮你,你們上代有無深仇大恨啊?我都被他搞暈了。明天我到區紀委將此事澄清一下,你壓根就沒搞過行賄受賄這件事,虧劉浩然想得出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唉!最普通的土特產拿去送給領導品嚐一下,搞到幾個建設大項目,他居然當作行賄的證據去告你,真叫我寒心痛心呐。”華江興搖搖頭說。
劉珍瑋苦笑道:“原來是這個漏子啊!小菜一碟,沒事,扳不倒我的。我無論辦什麼公事,都是腳踏實地,問心無愧的。為了搞到防洪堤大橋等建設項目,僅僅送給董副局長幾斤冬筍,幾塊紅薯,幾斤茶葉而已。要是送這些土特產都美其名曰行賄受賄,那就什麼建設都甭搞了,當個遊手好閑的村幹部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