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正月初一早上六點一刻，劉珍瑋穿戴一新，下樓開門做飯。剛點燃柴火，忽然聽見有位小夥子喊他“爹”，急忙將頭探出鍋灶朝外看，忽見華翊翃站在門口，一陣驚喜的狂瀾迅即襲上心頭，跑出灶房，上前將翊翃拉進懷裏，激動地喊道：“孩子，你怎麼跑到我家過年來了，你娘曉得嗎？”
翊翃低聲道：“我昨天過來的，你們全家不在，鄰居說你們在縣醫院，我去醫院找你們，你們卻出院回家了。沒料想在醫院碰見嬑妍，嬑妍不肯去我家，也不準我送她回劉家，我不放心隻得悄悄地尾隨她來了。我事先向華江興要了鑰匙，昨晚住在華江興房間裏。”
“噢，原來如此。嬑妍過來了，你倆好好談談吧，我熱燙粽子就吃飯。”
“我與她沒啥好談的，不想再見到他，有骨氣就立馬轉身回去。他若賴在這裏，那我馬上消失。”劉嬑妍忿忿不平道。
劉珍瑋瞅著女兒抑鬱傷感的神情，直起腰身說：“嬑妍，撇開戀愛不說，翊翃好歹是你的阿哥呀！大年初一就先讓他住下來吧！”
“那好，你作的孽要我們下一代來承受，我這就去外婆家，讓你父子倆談個夠，親個夠。這總可以了吧！”隨即拔腿就跨出門檻去了。
珍瑋慌忙扔下火鉗子追出來，拉住嬑妍的手問：“你妹妹在外婆家了，你再過去添口糧，娘妗會嘮叨的。再說，你娘的腿不能下地走路，你總得給爹做個幫手吧！若是你真的不想見到翊翃，我就讓他回家好了，何必搞得親離子散呢？”
翊翃在旁邊聽得心裏難受，嗚咽道：“嬑妍，沒想到我那麼死心塌地的愛你，而你卻那麼恨我，這是我始料未及之事啊！我這就啟程回家，你好好保重吧！”
珍瑋瞅著翊翃的背影離去，大顆大顆的淚珠潸潸而下。轉身盯著嬑妍說：“這下你滿意了吧！我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活著太痛苦了，爹心裏何嚐不是同情你啊！可他畢竟是爹的親骨肉，大年初一你這麼絕情地趕他走，你可知曉我的心裏是什麼感覺？嬑妍，翊翃是真心實意愛你的，你不珍惜也就罷了，當他是你的阿哥好了，何必弄得全家人不痛快呢？”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臉來數落我嗎？”
劉珍瑋拭幹淚，悶聲不響地轉身回鍋灶生火。
樓上的張梅蘭聽得迷迷糊糊，亮起嗓門問：“嬑妍，誰來了呀？怎麼一大早嘰嘰嘎嘎的，是不是嬑姯回家了。”
嬑妍仰起頭朝樓上說：“是一位村民過來找爹有事的，現在回去了，待會兒我給你送粽子啦，你靠在床頭好了。”
“噢，那就好。我還以為有人來尋生事的哩。”梅蘭鬱悶道。
劉嬑妍上樓喂母親吃飯，劉珍瑋坐在柴倉凳上抽泣不已。樓上的梅蘭詫異地問：“嬑妍，我好像聽見你爹在哭泣呢？怎麼啦，剛才是否跟人吵架了，大年初一掉眼淚，都勿吉利呀！”
劉嬑妍眉頭一皺道：“娘，你聽錯了，爹在吃飯哩。你管好自己的腿就不錯了，幹嘛問那麼多啊？”
梅蘭感覺嬑妍口氣不耐煩，注視著她低沉道：“你們是否都覺得娘成了你們的累贅呀？要麼你送我去外婆家好了，讓外婆照顧我得啦。”
“娘，瞧你想哪兒去了，甭廢話，快吃粽子，我心裏煩著呢。”嬑妍大聲道。
張梅蘭使勁推開碗道：“我不吃了，隻有我照顧你們一家人的份，輪到你來照顧我就牢騷滿腹，煩惱不斷了。省省吧，下樓去。”隨即躺進被窩抽泣起來。
嬑妍坐在床沿說：“娘，我不是衝著你發脾氣的，我是對爹不滿啊！實話告訴你吧，剛才樓下來的人是華翊翃，我趕他回家了，爹心疼得哭啦。明白嗎？”
梅蘭渾身一震道：“過大年的不在家裏，跑我們家來幹嘛呀？你把孩子打掉，他曉得了嗎？兄妹咋能結婚啊？你倆真是亂彈琴。你明知翊翃是你爹的孩子，還跟他談情說愛，你犯渾啊！你犯賤啊！好好的女兒身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沒了，以後怎麼嫁人啊？不論哪個男人都把貞操放在第一位的。若是新婚之夜不見落紅，那往後的日子就夠你受的嘍。不信，你走著瞧，天底下沒有哪個男人肚量大到能原諒老婆的失節，你以後得小心翼翼地生活嫁人了。”
嬑妍聽得渾身顫栗，隨即脫口道：“娘，我真的是爹的女兒嗎？那為什麼血液化驗結果，我不是爹親生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