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1日
我和Maggie帶茜茜出去散步,她不喜歡穩穩當當的走路,偏要用跑的,每次步履不穩便會噗通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茜茜回頭望望我和Maggie,我本能的想要上前把她抱起來,沒想到Maggie竟然扯住了我的胳膊,說:“讓她玩去,別管她。”
“摔傷了怎麼辦?”我擔心的問道。
“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Maggie不為所動。
茜茜像是在試探我和Maggie的反應,見我們並沒上前扶她,她自覺沒趣,轉了轉眼珠子,自己用手掌撐著地麵,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然後拍拍手上的塵土,扭了扭屁股,轉身繼續向前跑去。
“你看吧~”Maggie衝我攤攤手,“小孩子不能慣的,不多摔兩跤怎麼能學會跑呢?”
“如果不是我親手剪斷臍帶,我還真以為你是後媽。”
“我自己就是這麼長大的。”Maggie的笑容突然變得飄渺起來,像是沉浸在了自己記憶的深處,“我爸爸從來不會扶我,他看著我鬧,看著我爬樹,看著我摔傷甚至流血,他要我自己學會站起來,自己學會麵對任性所造成的後果,甚至後來我學遊泳,他都隻是一把把我推到水裏看著我掙紮。誰知道,我掙紮著掙紮著,就自動會遊了,就這麼浮起來了,很神奇對吧?”
“你對茜茜可別用這招!”
“用是會用,可是我會在一旁看著的,就像我爸爸當初一樣。如果她真的溺水,我會下去救她。但是,沒有人可以不跌倒就學會走路,也沒有人可以不嗆水就學會遊泳。”
Maggie的話讓我啞口無言。她的神色中漸漸浮現出一種不容置喙的堅持,正是這樣的光芒讓我終於漸漸了解,她是如何承受著旁人承受不了的壓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我把她挽入懷裏,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的身高剛好可以把頭頂靠進我的頸窩。
她仰起臉來衝我甜甜地笑,“對了,很少聽你彈起你家裏的事,跟我講講好嗎?我想多了解你多一點。”
我從不對旁人提起自己的家庭,那是我不堪回首的過去,很多時候,我都會厭惡自己的存在,因為它是一場蓄謀已久,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可是現在,她對我說她想了解我,一瞬間的欣喜甚至戰勝了剖開自己的傷口所帶來的痛和難堪,我第一次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跟另一個人分享,一點一點的消除我們彼此的距離,直到真正的密不可分。“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是同父異母,是爸爸的正室所生,另一個同父同母。我媽是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常年帶著我哥哥和我生活在見不得光的角落裏。我哥哥原來叫祁孝武,在他4歲那年,在醫院查出得了白血病,我爸媽的骨髓配型都失敗了,要在骨髓庫裏找到配型又很難,為了救他,他們決定生個我出來。我一出生,就被推進手術室采集造血幹細胞救我哥哥,後來,他真的活了,媽媽覺得這是奇跡,所以給他改了名字,叫祈季。我一直生活在他的陰影裏,我爸媽的眼裏從來都沒有我,他們把我像一個工具一樣利用完了之後就棄之一邊,所有的時間都圍著祈季轉,祈季被他們寵上了天,所以天天變著法子的欺負我,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所以偷偷申請了荷蘭商學院的全獎來這裏留學,沒要我爸一毛錢。”
Maggie的眼眶微微泛紅,她伸出手,把我圈進懷裏,踮起腳尖,把自己的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對不起讓你對我說出這些,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被人利用,利用完了,失去了價值,就被毫不留情的狠狠拋棄……”
“我一直很恨我媽媽。”
“因為她忽視你?”
“不是忽視,是無視。大概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吧,祈季到處惹是生非,她每天都追在祈季的後麵幫她處理善後,再加上我性格比較內向,從來不會惹麻煩,她自然更不會把關注分到我的身上。那天,我跟著你進產房,我真的很想知道生產的過程是怎樣的,結果我被完全震撼到了。那麼痛苦的經曆,女人竟然都能忍下來。但是可悲的是,我媽當初承受這種痛苦生下我,竟然不是因為愛我,而是為了祈季。”
“以後,你會有一個屬於你自己的家,一個完整的家。”她輕聲說道。
“和你還有茜茜一起嗎?”我笑著撫摸Maggie的頭發。
她遲遲沒有給我回應。
回去的路上,她依然挽著我的胳膊,親密而自然,隻是一路無言。
2009年1月4日
今天早晨,我和Maggie在湖邊散步,我吻了她。
她沒有推開我,但也沒有回應,整個人愣愣的失神。
我問她:“你在想什麼?”
“什麼也沒想。太久沒有經曆這樣的親密了,有點不適應。”她局促的低下頭。
“那要勤加練習,讓你適應一下。”我一把把她拽進懷裏,俯下身,重重的吻了下去。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那時候的我有多緊張。所以我的動作才會熱情的有些急切,因為我害怕她會排斥會拒絕,我需要用它們來為我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