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他的心理醫生,您是如何評估張勁風的精神狀態的?他有沒有自殺的傾向性?”
“他在得知病情的初期,情緒是很低落,但還不至於自殺。後來,經過疏導,他的精神狀態大為好轉,比較冷靜地麵對現實了。”
“按理說,張勁風是經濟狀況極好的那類人,得病之後為什麼不積極治療,應該有更好的治療方法或者藥物,作為心理醫生,您是如何評估這個現象的?”
“他的病比較特殊,沒有治愈機會,想必兩位也走訪過他的主治醫生吧?”
“從治療的角度了解過,心理方麵就需要請您透露一些。”
“原本這些都屬於客戶的隱私,我是不應該對任何人講的,可偏偏是這個結果。”那女子的目光看向一側,略帶遺憾地繼續說道:
“他的腫瘤長在腦子裏麵,腦幹處,還是惡性的,治療藥物作用很微弱,為了達到治療效果就要加大劑量,這樣一來會讓整個人虛弱得很快。
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手術切除,但腦幹這個部位是人體最重要的生命中樞,成功切除的幾率不足百分之五。同類疾病,無論國內還是國外,都沒有比較成功的報告。”
“所以,他放棄了治療?”江美妍問道。
“是的,最終決定放棄。”
“決定放棄治療之後,他的心態是怎樣的?”她繼續詢問。
“比較平穩,他是我見過的,最能冷靜麵對死亡的谘詢者了。”
“冷靜麵對死亡?”
“是啊,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可是,據我們了解,他在春節前的幾個月時間裏麵,情緒還是有些波動的?”
“邵警官是指他在微博裏麵發布的信息吧?”
“嗯,對。”
“他的情緒波動源於其它事情。”
“其它事情,具體情況您了解嗎?”
“源於,不能再要第二個孩子的遺憾。”
“第二個孩子?”邵劍鋒快速回憶著那一條條微博信息,問道:“就算不能再生孩子,也不至於讓他做出不告知家屬病情、不留遺囑的決定吧?”
那女士對這個結果似乎並不驚訝,說道:“可能是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他一時也承受不住那麼多變故。”
“還有什麼事情?”
“這樣說吧,他最早來這裏做谘詢,是去年上半年,因為第二個孩子的問題夫妻意見不合,導致他情緒低落出現了失眠。”
“失眠?”
“是的,過來做催眠治療。不過,他的症結在心裏麵,輔助治療並沒有明顯作用。”
“後來呢?”
“他又和妻子正式討論是否再要一個孩子,還是被拒絕了。她不想生的理由是,她不想徹底做個居家主婦,畢竟帶孩子是件繁瑣的事情,同時她認為自己年齡大了,不想冒險生育。”
“她的擔憂也有道理,畢竟年齡增長風險會增加;同時,她也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江美妍說道。
“是的,有權利選擇,包括,結束那個小生命。”
“結束小生命?”
“其實,他們那次談話時,她已經懷孕了,但她沒有告訴張勁風。”
“然後呢?”
那女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幾次吵架之後,張勁風暫時放棄了要求,甚至認為自己命中無子是之前做事太過決絕,才會有此報應。”
“他是這樣考慮這些事情的?”邵劍鋒問道。
“是啊,那段時間,他的意誌特別消沉,不僅來這裏谘詢,還結識了一位資深的寺院主持,開始用因果輪回的思維方式分析自己的一生。
之後,他捐了一大筆錢給孤兒院,希望能夠抵消一部分錯誤,也希望有朝一日妻子能夠改變主意。”
“其實,他並不甘心妻子放棄生育?”
“是的,當時是不甘心的。”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江美妍繼續問道。
“之後,大概一個月的時候,他偶然發現了妻子墮胎的事情,她偷偷打掉了一個三個月大的胎兒。那一次,他們吵得最凶,甚至提到了離婚。”
江美妍和邵劍鋒對視了一眼,因為這些內容是微博上麵沒有體現的,於娜也沒有說過。
那女子繼續道:“就在冷戰期間,他檢查身體時發現了腫瘤,這兩次重大的打擊,間隔不到一個月。”
“這麼近?”江美妍有些感歎。
“他當時的情緒特別糟糕,很憤怒、也很痛苦,可以用崩潰來形容。”女子說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下,就算他妻子改變主意,他們也沒有機會了。”
“他不會是將怨恨的情緒全部算在了他妻子的頭上吧?”江美妍繼續問道。
“他沒有親口對我說過,他對妻子有沒有恨。”
“那,您覺得呢?”
“這不好推測,畢竟我們不是當時人,”那女子客觀的說道,“最後那段時期,他的情緒很平穩,花了不少的時間陪伴妻子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