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說,主人。”她皺著秀眉,也有些苦惱,“還記得我給你看過的那場幻象嗎?關於你娘親和道士梟土的那場打鬥?從她中劍把我扔向你那刻起,從她墜入深淵那刻起,我的記憶和能力就被封存了。要不是前些天被你意外使用喚醒,我的魂靈可能永遠沉睡在鐲子裏。所以,這些年間發生的事,我一無所知,更不知天師……也就是你生父,這個把我煉造出來的人,究竟去了哪裏。”
暗色燈光逆著勾勒出綠芒的臉。
我眨了眨眼,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尤記得,上次我問及這個問題時綠芒是那樣說的——
主人,此事日後再提吧,等你把你娘的事情完成後,我再告訴你更多的事。太多的過往,不是你此刻能一下承受的。
我知道這裏麵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可是,為什麼還覺得哪裏怪怪的呢?
“那麼,在你沉睡以前呢?”我站起來追問,踱了幾步,垂眸俯視坐在床沿邊的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極其細微的表情,“既然是他一手鍛造了你,你是送給我娘親的禮物,那你一定知道有關他們的過去,一切的緣起,究竟是為何?”
綠芒抬眸,目光複雜地直視我。
誰知,這時樓下突然傳來淒厲的叫聲和辱罵聲。
我和綠芒登時被打亂了思緒,一齊朝門的方向看去。
嗚咽的哭泣在夜裏蔓延開來,斷斷續續,時不時還能聽見鞭打的聲音,哀婉又慘烈,仿佛絲絲縷縷纏繞在了門窗、房梁之上,撼動人心。我甚至都能在這聲音裏嗅到血的氣息。
我和綠芒對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走過去把門打了開。
果然,放眼樓下,大堂裏光線暗沉。
先前那女子,被掌櫃的一耳光扇倒在地,垂下臉去,嘴角似乎都溢上了鮮血。終於,她哭泣的聲音停止了,牙齒咬得緊緊的,我似乎能感覺到她的強忍。
“他娘的,你哪一天給我把房間賣完了?叫你去找客官找客官,你去街上晃蕩什麼了?怎麼,還在想肆機逃走?我告訴你,來了這怨城,你就別想靠自己一個人再活著回人間去!”那掌櫃的凶惡樣子,真是活像了老虎,比我和易木江上次去龍山找龍大師時碰見的老虎還可怕,齜牙咧嘴,醜惡無比。
女子勉強從躺地變成跪坐,兩手撐地,艱難地意圖站起來,柔弱的身軀此刻看起來是那麼地弱柳扶風,搖搖欲倒。
她慢慢站直,凝視著他,眼裏充滿決絕與陰狠,半晌,像是下了重大決心,她手指著對方喊:“我告訴你,你把我帶到這鬼地方來,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聞言,掌櫃的冷嘲一笑。
“死了正好,”他上下打量她一眼,犀利的眼睛盯緊,打主意道:“那樣你就永遠逃不掉了,因為你身上充滿怨氣,死了,也無法逃脫這怨城!”
我大概捕捉到了爭執的內容。這時,對麵的房間門開了。
步旬隻是開了不寬的一條縫,從那裏,我看見他朝我微微晃了一下頭,眼色示意我立即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