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差額與等額(1 / 2)

鄉長選舉的事突然就平靜了下來,原本要張貼的宣傳標語全部束之高閣。這些標語都出自我的手,寫毛筆字,我有不錯的功底。三歲那年我娘就開始逼我學寫毛筆字,到八歲,我在同齡的人當中,毛筆字無人出我右。

讀大學期間,雖然才子多,大家都會弄幾個字,但像我這般中規中矩吸取了祖先精華的人不多,所以學校搞活動,宣傳標語還是有很多從我手下誕生。

毛筆字是書法,書法是藝術。藝術總會有令人意想不到的驚喜和不解。

一摞的標語紙我寫了一下午,變換了幾種字體,從行楷到行書,從顏體到柳體,春風得意馬蹄疾。誰知道突然宣布不貼了,等通知,搞得我老大不高興。

不高興歸不高興,縣裏來電話叫我去,說有領導找我約談。

約談這個詞內涵非常廣泛,幹部升遷有約談,幹部落馬還是要約談。我懷著揣揣不安的心理搭上孫德茂家的車,在車上閉著眼睛設想了幾十個結局,想到好的自己就裂開嘴笑,想到壞的自己就咬牙切齒,轉念又使勁往好的方麵想,最後自己給自己打氣說,被約談不見得就會死人!

約談我的是縣委一個副書記和縣人大副主任,我進去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抬眼看我,搞得我心裏一團亂麻,正眼也不敢看他們,找了個地方遠遠的坐下。

副書記先開口,沉著臉問我:“陳風同誌嗎?”

我忙點頭答應,屁股欠起來,不敢紮紮實實地落座。

副書記看我緊張的樣子,展顏一笑說:“別緊張,放鬆點。”

我笑了一下,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但我心裏卻放鬆了許多,他們叫我“同誌”!

他首先介紹了自己,然後指著人大副主任說:“這位是縣人大副主任張朝生同誌,負責全縣幹部考核晉升工作。”

我心裏一嘀咕,想道,幹部考核晉升應該是組織部的事,怎麼人大也管?再說聽到是考核晉升,我的心裏一陣輕鬆,媽拉個巴子,就算升不了,也不是壞事了!

我這人很容易喜形於色,心裏的算盤一下被別人看得清清楚楚。副書記注視了我一下,笑著說:“陳風同誌,好像你心裏藏著什麼話嘛。”

我忙矢口否認,裝作靦腆的樣子說:“書記,我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心裏藏不住事。”

副書記接過我的話說:“好。幹部就應該坦蕩,心裏藏著掖著的幹部,都不是黨需要的幹部。既然你藏不住話,我問你,你對你們蘇西鄉鄉長選舉有什麼看法?”

他直奔主題一下讓我束手無策,我張著嘴呀呀了兩聲,沒說出來,急得自己臉紅脖子粗。

人大張朝生副主任給我端過來一杯水,拍拍我的肩膀說:“別急,慢慢說。”

我想了一下,說:“書記、主任,蘇西鄉選舉我是當事人之一,我們有個回避的製度,我覺得這事還是回避比較好。”

副書記笑意盈盈地看著我說:“陳風同誌,現在是黨和政府在找你談話,就不存在回避製度。再說,沒有要你表功,也沒有要你檢舉揭發,就是讓你談談個人看法。怎麼?不想說嗎?”

我沉吟一下說:“書記、主任,黨和政府在選拔幹部的時候,必定有組織原則。既然是組織上定的事,我的個人看法可以忽略不計的啊。”

張朝生副主任麵露不悅說:“陳風同誌,談話就是工作,推三阻四不是一個幹部應該有的毛玻組織找你談話,當然是想聽聽大家的意見。我們一直講究公開透明的嘛。”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幾乎沒話可說了。談了,別人以為你在居功,不談,他們認為你油腔滑調,真是愁死個人。

談話一開始就陷入僵局,誰都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我調整一下思路,緩緩說:“書記、主任,我陳風在春山縣工作了四年半,功勞沒有,苦勞也沒有。我在這幾年時間裏,學到了很多,感覺到社會真是所大學,學不盡的知識,做不完的事。總而言之,幹部在帶頭,群眾在觀望。”

副書記饒有興趣地看著我,點點頭說:“說得好,繼續說。”

我清了清嗓子,眼睛在他們臉上溜了一圈,發現他們臉上平和得很,絲毫沒有波瀾壯闊的畫麵,心裏一陣失望,隻好說:“我個人覺得啊,蘇西鄉鄉長就應該帶領村民致富,把經濟建設搞好,改善老百姓的生活,是比說什麼,做什麼都要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