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鎮新鎮工地挖出了古墓的消息像長了翅膀,縣文管所不敢怠慢,十萬火急請求市文管局支援。
他們還沒到,何家瀟卻像從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先到了。
這段時間我沒管他,他也樂得逍遙,跟著曾東明上山打兔子,下河溝摸魚,忙得不亦說乎,一日三餐在盤小芹的店裏解決,最多就是隔三差五的晚上來我房間坐坐,抽幾支煙,說一些樂不思蜀的話,回去倒頭就睡,第二日再重複前一日的事。
何家瀟的樂不思蜀令我很意外,這個銜著貴人鑰匙出生,長在都市裏,活在嗬護裏的少爺,仿佛完全忘記了城市的燈紅酒綠,聲色犬馬,每日與黃土綠樹打交道,吃著粗茶淡飯,喝著最廉價的啤酒,逍遙自在,天馬行空。
就是小姨家的車,自從來了蘇西後也再沒開過,車身上已經蒙上了一層細細的塵。
何家瀟一下車就直奔石棺而來,嘴裏嘖嘖稱奇,摸著厚實的石棺一匝後,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劈裏啪啦地敲。
我和郭偉嚇得麵無血色,趕緊製止他。他無所謂地翹起嘴角,輕蔑地說:“敲幾下壞不了!石頭做的棺材,哪裏那麼容易敲壞?都大驚小怪幹嘛呢。”
郭偉不言語,拿眼看我。我正色道:“家瀟,別淘氣,這是文物。文物珍貴著哪。萬一敲壞了,可不好。”
他就停下手來,眼睛瞟著棺蓋上的一行字,看了看,趴在棺蓋上,閉著眼睛用手細細地摸,摸了半天,直起身來,對著我和郭偉說:“你們還真挖出了寶貝!”
何家瀟在我們眼裏屬於乳臭未幹的小孩,他的話我們隻當耳邊風。
我笑笑說:“家瀟,這東西肯定是寶貝。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了,哪怕就是一個破碗,也是寶貝啊。”
何家瀟端詳著我,笑眯眯地說:“哥,我說他是寶貝,是因為這具石棺可有些年代了,三國時期的東西埃”
我不相信地看著他說:“你憑什麼說是三國時期的呢?”
“字埃”他指著棺蓋上的一行字說:“我不但知道是三國時期的,而且還知道他是個修路的官。”
“何以見得?”
“部郡從事棺柩靈。後麵還有幾個字摸不出來了。部郡從事是蜀國的地方官,專門負責修路、催糧、征兵的幹部呢。”何家瀟笑嘻嘻地說。
“你懂這些?”我好奇心大起,刮目相看我的這個表弟。
“也不是很懂。讀書的時候喜歡看一些曆史類的書,知道一點點。”何家瀟自負地說:“要不是我爸堅持,我早就讀考古去了。”
郭偉湊過來說:“小何,看不出來啊,肚子裏有貨嘛。”
何家瀟謙虛地說:“我這點貨,派不上大用常不過我告訴你,從這具石棺出土的形狀和位置來看,這裏絕對不隻有一具,應該還有一個墓群。”
“有墓群?”我和郭偉同時驚呼。
“絕對有。不過,估計其他的墓就沒有這個墓值錢了。”何家瀟放眼朝老鷹嘴看去,看了半天,十分肯定地說:“這個地方原來是張飛過兵的棧道,這個人就是督促修棧道的官。”他指著石棺確切地說:“古時凡被石棺葬的人,都是厚葬的表現。”
我和郭偉被他說得一驚一乍,眼睛看著地,似乎腳底下正踩著一個一千八百年前的先人。
正惶惶不安,一聲尖利的刹車聲響起,緊跟著就看到陳萌一襲黑色風衣,從車上跳下來,正眼也不瞧人,徑直朝石棺過來。
我還沒開口,陳萌倒先說話了:“陳風,聽說你們挖到寶了啊?”
我訕笑著說:“什麼風把陳大記者吹來了?都說記者的鼻子比狗還靈,果然名不虛傳埃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全來了。”
我感歎著,市委兩大領導的公子小姐齊聚,我們這些小官,在他們眼裏,其實是連隻螞蟻也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