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舅媽輕移蓮步,款款步入陳萌的房間。
我緊隨其後,平聲靜氣,等待一場暴風雨的到來。
陳萌因為激動,臉上一片潮紅。看到我們,當即將臉扭到一邊,一聲不響地側躺下去,留給我們一個背影。
宛如舅媽大度地微笑,雙手搭在胯間,輕聲問:“小陳,身體還好吧?”
陳萌沒吭聲,我看到她的背微微地抖動了幾下,隨即恢複平靜。
“我來看看你。”宛如舅媽說,一如既往地微笑。她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小小的病房盈滿了矜持。
黃微微忙端出一張椅子,招呼宛如舅媽坐。宛如舅媽並不坐,眼睛四處看看,招手叫秘書過來道:“換個好點的房間。這裏太吵。”
秘書唯唯偌偌,正要去辦理。陳萌冷冷地道:“不勞費心。這裏很好。”
宛如舅媽驚訝地說:“不行。這房間小不算,還背陰。不利於小孩子。換間朝陽的大房間。”
陳萌從床上坐起來,譏諷地說:“房間大小都一樣。是我來生孩子,我覺得舒服就好。”
說著就蹙起眉頭,似乎又一陣陣痛。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呼吸急促起來。
宛如舅媽伸手過去,想要去撫摸她。陳萌卻毫不客氣拒絕,虛弱地笑笑道:“我沒事。”
一股做母親的幸福感,從她臉上蕩漾開來。
“家瀟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宛如舅媽說,一改往日的矜持,口氣似乎有些低聲下氣。
“他來幹嘛?”陳萌沒好氣地說,複又躺下,閉著眼平靜地呼吸。
“來看看你。”宛如舅媽幫她掖好被角,對我說:“小風,你問問,到什麼地方了?”
我正要掏電話,陳萌冷冷的說:“陳風,我不見他。”
我捏著話筒,左右不是。遲疑地去看宛如舅媽。
“問問吧。”宛如舅媽站起身,還是低聲下氣的口吻說:“他來看看孩子,盡一個做父親的職責,沒錯吧。”
陳萌一聽,激動地又坐起身,大聲叫道:“他是誰的父親呀?笑話。我告訴你吧,這孩子,跟他沒任何關係。”她輕輕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一點不客氣地對黃微微說:“微微,送客。”
黃微微尷尬地漲紅了臉,輕聲道:“萌萌,阿姨來看你,你不能這樣。”
“你要我哪樣?”陳萌冷笑著道:“難道還要我三跪九叩?”
宛如舅媽被她這一頓搶白,臉上一片慘白。她自嘲地笑了笑,說:“安心休養吧。”
說完出了門,鞋底拍著地板,沉重悶響。
我跟著舅媽出門,站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宛如舅媽長歎一聲道:“難道我錯了?”
我勸慰著她說:“舅媽,您也別急。有些事,需要慢慢磨合。”
宛如舅媽看我一眼,無限憂慮地說:“要是這事處理不好,我就成了老何家的千古罪人了。”
我沒敢接她的話,招手讓司機把車開過來。拉開車門,我扶著她坐進去,關好車門我說:“舅媽,我等家瀟過來再說。”
送走宛如舅媽,我再進去產房,看到陳萌哭得雨打梨花一般。心裏莫名湧上來一股憐惜。
我試探著說:“萌萌,家瀟從省裏趕回來了。他想見見你。”
“不見。”陳萌斬釘截鐵,咬著牙說:“他以為我是什麼?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一腳踢開?”
我笑道:“你現在是皇後娘娘,他就一太監,見見又何妨。”
陳萌被我逗得撲哧一笑,一把扯住黃微微的衣角道:“微微,你看你,找了這麼一個油嘴滑舌的男人,今後怎麼管啊。”
黃微微倒不在意,取笑她說:“你自己又哭又笑,貓兒下尿。還說我。”
陳萌不言語了,歎口氣躺下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