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
枕畔清涼,阿斯蘭的氣息完全散盡,她體內夾帶著痛苦的歡愉卻才剛剛散盡。
還好大夫人沒有分給她丫鬟侍奉,若不然,這一幕恐怕會羞死人。
她懊惱憤懣,拖著疲憊不堪身體坐起來,滿身上下卻都是叫人懊惱地要撞牆而死的吻痕。
她怎麼就被那頭惡狼得逞了呢?煩躁地扯著自己的頭發胡亂叫嚷,卻還是無法發泄強烈的惱怒和羞憤。
外麵太陽都出來了,她赫然想起昨晚穆項忠說帶她去寺廟的事,忙進入浴室衝洗身體,又嚴嚴實實地穿好了錦繡華服,確定沒有露出一絲吻痕,才開始梳妝。
剛剛坐在凳子上,卻發現梳妝台上有一張字條,上麵是龍飛鳳舞地一行字,“不準見沈弘澤!”
她和他也不過是“一~夜~情”罷了,為了一段前途渺茫的一~夜~情就放棄自由,可不是她穆伊浵的風格。
神清氣爽地踏出房門,步履挪動,還是覺得雙腿之間不太舒服。她忙扶著廊下朱紅的柱子,並再次咬牙切齒,怒咒阿斯蘭走路被撞,喝水被嗆。
管家張福踏上樓梯,一見她在廊下,忙上前來,“二小姐,老爺讓奴才喚您馬上去大門外,老爺已經等候多時。”
伊浵抗議,“我早飯還沒吃呢!”
“這都快晌午了,夫人說,您早飯樂意省下,也不勉強您吃。奴才話已經帶到,告退。”管家說完,轉身就不見了蹤影。
連大夫人的一條狗都欺負她,這片天果真黑暗不見五指。漫漫噩運,何時才能到盡頭?
她一步一挨,還好曾經的穆家二小姐不受寵,不曾纏小腳,若不然,那種三寸金蓮,如何支撐她精疲力竭的身子?!
坐上馬車,她硬著頭皮忍下穆項忠的一記白眼。
“睡到這個時辰才起,你也真該向靜怡學學了。靜怡已經練琴、跳舞一個時辰,你卻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若是沈弘澤要你,就馬上答應,聽到沒有?”
“是,是,是!丞相大人!”她敷衍虛應。
搖搖晃晃的馬車行走緩慢,伊浵隻覺自己是坐在搖籃裏,不一會兒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穆項忠瞅著的她的眼神裏,全都是“孺子不可教”與“家門不幸”的感慨。
這些年,礙於家中悍妻,他不曾疼寵她,本以為這是一種保護,卻沒想到更是害了她。將來,隻希望她能嫁得好。
雖然她是沒有名分的私生女,卻也是丞相家走出去的,總比小家小戶裏的庶女高一等。也好在沈弘澤家中無父無母,她若是嫁過去,不必受公婆的惡氣。
直到了寺廟門前,穆項忠才叫醒伊浵,示意她下車。
“咦?您老不陪我一起進去嗎?”伊浵恍恍惚惚地站在車下,瞅著命令車夫趕往皇宮的穆項忠。
“你們談情說愛,為父去做什麼?為父還有政務要與皇上商議,等日落時,在此等著,與我一起回家。若是沒有沈弘澤陪伴,不要到處亂跑,遇上陌生男子搭訕,就躲遠點,知道嗎?”
“哦,知道了。”這位大叔除了要急著讓她嫁出去之外,其實對她還不錯。
馬車走遠,她歎了口氣,醞釀了一番約會必備地良好心情,才步上台階。
今兒是廟會,很多人來祈福拜佛,就算約會不如意,她倒是也可以開開眼界了。
寺廟院子裏有一大片水池,其上用漢白玉修了交錯曲折的平板橋,橋下紅色的鯉魚暢遊,來往虔誠男女丟了碎銀在水中,雙手合十許願。
她看向水中,明媚動人的鵝蛋臉上妝容精致,螓首上發髻婉約,天藍色的錦衣也顯得整個人純淨靈透,謝天謝地,沒有明顯的疲憊就好。
唉!她好怕自己的臉上寫了“一~夜~情罪人”五個大字。做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就算自己對自己做虧心事也不可以。
“這片水,是由地下一處存在了千年的泉眼冒出來的,紅鯉也是因泉水而生。傳聞它們是天上的紅色飛龍幻化而成,被寺廟不竭的靈氣吸引,方才留下長居。所以,在這裏許願,一定會夢想成真。”
伊浵轉頭看向身旁娓娓而談的沈弘澤,卻不禁因他出塵脫俗白衣勝雪的裝扮驚歎,都說喜歡穿白色的男生有自戀傾向,可人家有自戀的資本,外人也就隻有羨慕妒忌恨了。
見她眼神直接地打量著自己,沈弘澤坦然一笑,由著她審視,也讚賞打量著她。現在的她,比昨天的那個瘋子正常多了。
“怎麼了?我這樣穿,還像那位傷害你的辛浩嗎?”敢這樣直白地打量男人的女人可不多見。
伊浵被逗笑,“你還記得?”一想到自己昨天拿靠枕砸他,不禁麵紅耳赤。
“我是格外會記仇的人。”他談話輕鬆,沒有再自稱“弘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