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就是聖旨,別人才不管你是否欲哭無淚,都妒忌地眼睛冒火似地堆著笑向她祝福。
路徑椒房宮時,西翠正帶著宮女走出來,要去禦膳房,一見是她,忙迎過來,“這不是伊浵小姐嗎?今兒可大喜了!”
“喜翠姑姑!”伊浵忙頷首行禮。
“瞧你,總是這麼客氣。”喜翠與她並肩往前走,見她手上提著一個精致的小花籃,忍不住笑道,“東宮裏的東西就是不一樣,就連一個小竹籃都這麼別致。”
“喜翠姑姑誤會了,這是我用青竹閣樓下的竹子自己編織的。”
“在這一點是誤會了,不過,你庶女的翻身一戰,卻是太子在陛下麵前美言的。聽說,北疆戰亂不太樂觀,陛下正發火兒,太子卻冷不丁地在朝堂上提起了這件事,陛下想到你這位曾經為他分憂解老的功臣這才龍顏和緩,欣然應允,當即下旨,還命丞相大人為你母親修繕墳墓。”
“呃……”伊浵乍然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但是,她卻明白,為何喜翠會把這件事說的如此詳細具體。毫無疑問,這定然是皇後允許的,上麵的主子沒有下令,下麵的人怎麼敢議論朝堂的事?“喜翠姑姑,不要再說了。”
“怎麼?這話不能說嗎?從你在孤幼院,太子殿下就整天念叨著要見一見你這驚天動地的女子,如今得償所願,大家也看好這樁姻緣。想想,一般人可沒有你這勇氣魄力,眾人天天看著那些孤兒流浪,有的喊打喊罵,你卻把他們收拾的幹幹淨淨,為他們治病,教他們讀書,給他們溫飽,我若是男人,也該被你的善良打動了。”
喜翠這番話,喜慶又讚美,伊浵卻無言,越是欲哭無淚。
“殿下有心,幾次為了你頂撞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頗為無奈,隻得答應打發了坤樂郡主,若非坤樂郡主是皇親國戚,哭著喊著的要多留幾天,皇後娘娘早就把她趕出皇宮了。”
伊浵幹巴巴地笑著虛應,“是麼?”
喜翠忽然拉住她的手,“伊浵小姐的身份今非昔比,也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說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是這天下未來的君王,他若是喜歡誰,誰也擋不住,若是這樣躲來躲去,反而會被人非議不識抬舉,故作清高。”
這話,好刺耳,卻也是忠言!“伊浵謹遵姑姑教誨!”
“瞧你,又客氣了不是?我看你是自己人才說得這番話,而且是體己的話。”喜翠這才說道,“伊浵小姐是要去探望琴貴嬪吧?”
“是。”
“聽我一言,琴貴嬪和伊浵小姐不是一類人。”接下來,喜翠用了一個很特別的比喻,“你拯救一條受傷的毒蛇,可毒蛇沒有人的善心,會貪婪地咬傷救它的恩人。”
“聽喜翠姑姑一言,勝讀十年聖賢書。”
喜翠咯咯地笑了笑,“我要去禦膳房為皇後娘娘取些食材,就不和伊浵小姐一道走了。伊浵小姐要常來椒房宮坐坐。”
“是。”
看著喜翠走遠,伊浵回眸看了眼自己走過的路,短短的距離,卻像是過了十年,滿心沉重。
她盡量放空腦海,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要不然,她真的會瘋掉。如果……阿斯蘭在就好了,偏偏,現在最不應該想的,就是阿斯蘭。
眼見著就要到靜怡宮,遠遠的,伊浵看到幾個宮衛抬著一個朱紅的棺材朝她這邊走過來。
那棺材後麵跟著四個宮女和四個太監,都低垂著頭。
主子離去,他們將暫被打發去做苦役,再待出頭之日,怕要新秀入宮之時,也有可能,就這樣在苦役裏熬著老去。
恍惚間,伊浵便覺得那棺材裏躺著的是自己一般——宮裏不乏這樣的結局,死在某一處,被陌生人抬出宮外,亦或許直接掩埋在宮裏的某處。
她沒有停下腳步,與棺木打了個照麵,她拉住走在最後麵的一個小宮女,“棺材裏是誰?”
“昭容娘娘。”
“皇上新封的那位?”
宮女沒有回應她,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反手抓住她的衣袖,便跪在地上,“伊浵小姐,救命,救救奴婢吧!昭容娘娘死了,奴婢恐怕要被關在浣衣局裏常年做苦役,奴婢才十四歲,伊浵小姐,請您救救奴婢。”
青竹閣裏不能留人,但是,這丫頭的確可憐,清秀的小臉稚氣未脫,就這樣被罰去做苦役,實在叫人不忍心。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名叫平安。”平安忙又說,“奴婢吃苦耐勞,什麼都能做的!”
“平安,好名字。我記住了,這樣把你留下不合時宜,稍後我稟報了太子殿下就會去找你。”
“謝伊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