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邊坐下,滿身濃重的酒氣,侵占她的呼吸,讓她不由顰眉。
紅紗遮蓋的俏顏有著若隱若現的朦朧美感,掀開之後,卻又如曇花驚現,讓他看得不由一怔。明媚嬌豔的紅唇潤澤,讓他忍不住俯首一親芳澤,這雙柳眉,這桃花瓣似地眼睛,總叫人覺得率真無辜。
“很美,眼睛竟然也不腫了。”他由衷讚賞,並揚起唇角,漾出淡淡的笑,卻仍是褪不去那股清冷涼薄。
伊浵一直低著頭,不敢與他對視,她炊嶧毓斯Υ�渲腥〕鍪⒘吮�塊的小牛皮袋。“我在這裏麵裝了冰,一直冰敷眼睛。我……我不想讓你的新娘子被人指指點點。”
“很好。”
果真是想通了,穆項忠那隻老狐狸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他真的很想知道。
“你就算腫著眼睛,也沒人比得上,你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將會陪伴他一生一世,若她真心愛他,就更完美了。
他從桌上拿著兩杯酒過來,“合巹酒,一定要喝。”
她接過去,看著酒盅,本以為自己已經在轎子上經過一番心靈洗禮徹底痊愈了,心裏卻還是隱隱作痛。合巹酒,喝下去,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了,這是那天阿斯蘭對她說過的話。
“伊浵,我不喜歡你發呆的樣子。”她看著酒杯的視線,並沒有落在酒杯上,像是落在了別的什麼地方,而那地方,應該不是東宮吧。
“是,我不會再發呆了。可是……我不太會喝酒。”
“我會,就夠了。”他沒有與她碰杯,沒有與她手臂交纏,飲下自己那杯,他又把她那杯灌入口中,霸道地封堵她的唇,將酒喂入她口中。
辛辣的酒嗆得她直喘,滾入肺腑,也讓她有了迎接今夜的勇氣。
這一幕竟然與她與阿斯蘭對飲合巹酒的一幕出奇的相仿,他那天也是喝了酒壞笑著口對口的喂她,然後把她壓上床榻……她好怕自己的淚會失控滾下來。
好在,鳳倫也僅僅隻是吻了她幾下,又冷靜地推開他,“早點睡吧。”
伊浵茫然無措,見他往外走,她按著心口鬆了一口氣,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我自殺並非因為別的男人,而是因為……”
他停下腳步。
她卻又沒有勇氣說下去。
他極有耐心地轉過身,唇角揚起三分不羈的邪笑,“我在聽,你說下去。”
她說出穆項忠給她找好的理由。“因為先是被皇上封為才人,後是被太子逼迫做良娣,再後來又被賜婚,我……我總覺得會沒臉見人,所以……才……才……才……”
見他疾步返回,她一連說了好幾個“才”,身體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聲音又嘎然而止。
他卻像是故意與她玩笑似地,又在床前停住腳步,“那麼,你和太子的白首不相離呢?”
“我之所以說那樣的話,是怕他殺了我。當時,他一再逼迫我做良娣,我對他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是想逼迫他做一個選擇,我確定他不會因為我一個,失去得到三千佳麗的機會,所以才這樣做。”
“你吻過他?”
“是。”
“如何吻的?做給我看。”
她愕然抬眸,見他一臉凝重,隻得站起來,踮起腳尖,卻還是夠不到他的唇。他竟然比鳳羽穹高出這麼多嗎?
“呃……他是坐著的。”
鳳倫隻得在床沿坐下來,伊浵極快地湊上唇,碰了一下,又退開,“那天就是這樣。”
這是吻嗎?他甚至還沒有感覺到。他壓下心裏莫名其妙地希冀,又板起臉。“我不相信你。”他從她頭上拔下一支銳利的發簪,“除非,你在自己的心口上刺上我的名字。”
他瘋了!然後,她也瘋了——心中早已狠狠滴淌血,也不過是再多幾道傷口。
她堅定地握住發簪,利落地扯開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漆黑的不見底的瞳仁,她在那裏麵看到自己絕然的麵容,那麼美,那麼冷豔,手在胸口上極快地刺下一個“倫”字,動作快的讓他來不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