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時也學會用福分這個詞了?”
福分,本是一個很普通的詞,被她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人說出來,卻有著強烈又無奈地俗塵之氣。這無疑是將他推拒在千裏之外,他不喜歡這個詞。
“伊浵,縱然我們分開了,也隻是暫時的,你永遠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
“人總是會變,話語會變,人心也會變。在這樣的世界,所有的棱角,所有的堅持,都會被磨平。之前,你不是也希望我學會那些宮廷禮儀,學會在這個世界的處世之道嗎?你應該為我高興,我全都學會了,而且活得遊刃有餘。”
阿斯蘭哭笑不得,誰說她變了?這伶牙俐齒,倒是一點不曾變過。
以前,與她談天,痛快淋漓,是最幸福的享受,現在,與她談天,句句刺痛,成了最難過的煎熬。為何隻是多日不見,竟恍若隔世了?而且,她的眼裏再也尋不到笑意,溢滿了令人絕望的憂鬱,讓他豈能不心疼?
“伊浵,在我麵前,做最真實的你,自由自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她搖頭,發髻上的步搖簪珠串搖曳,撞在他的鎧甲上,啪啪地響動。她是處處受製的穆伊浵,如何做以前最真實的自己?
她沒有來得及從他懷中撤身,就聽到遠處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阿斯蘭,原來你在這裏,難怪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人!”
伊浵明顯感覺到阿斯蘭環在她身上的手臂一僵,旋即從她身上垂落下去。
她抬頭,看到他視線盯在她身後的某處,流露出無奈地煩悶與厭惡。
這女子的聲音如此婉轉,想必是個美人兒。是他的侍妾之一嗎?原來,他也有女人隨軍伴駕。
伊浵正要轉頭,就感覺到身邊一股幽香刺鼻的香氣飄過,婀娜絕美的女子便到了阿斯蘭身邊。
伊浵忙後退兩步,與阿斯蘭拉開距離。
女子身著桃紅色的大氅,白色貂皮鑲邊,貴雅豔麗,珠圓玉潤的身姿有著最動人的曲線,卻因為內襯豔紅的錦袍,看著有些紮眼。她似乎生怕自己不夠豔美,把那些大紅大紫的顏色拚命加諸於一身。頭上發髻低矮佩戴雪狼族異域風情的發飾,一條又粗又黑的發辮綴著細碎的珍珠,垂在胸前,楚楚動人。
伊浵了解過,雪狼族未婚嫁的女子都是梳理一條發辮垂於胸前,待到成婚嫁人之後,才把發辮綰成高髻。
這女子有一張精致的芙蓉麵,隻可惜脂粉濃豔,眉心火焰紋花鈿,顯得張狂。
看她眸光傲慢,想必這位應該是古麗婭郡主。也隻有自幼生長在衣食無憂的富貴之家,才會有這樣高高在上的眼神。
古麗婭見阿斯蘭神情有變,目中無人的她這才看向伊浵,她冷傲的目光頓時一滯,轉而又漾出三分恨意。
這是一個美麗的女子,看到一個比自己更美的女子時,油然暗生的妒忌。
“阿斯蘭,她是誰?剛才我可是看到你抱著她,給我從實招來,要不然,我就告訴皇姑母,讓她治你的罪!”她打量著伊浵身上比她還貴雅的裝扮,不由更是怒氣橫生,“阿斯蘭,你說呀,她到底是誰?!”她似嗔含嬌,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不可。“你說嘛!”
伊浵不由顰眉,這女子在阿斯蘭麵前如此隨意,想必他們是日日相處習慣了。
不過,伊浵還是第一次見阿斯蘭如此憤怒的樣子,他本是和煦的麵容瞬間冷凝如寒冰,滿身煞氣叫人不由得俯首臣服。
古麗婭在他可怕的眼神中不安地笑了笑,“我隻是隨口問一問,阿斯蘭,你別生氣。”
伊浵不想氣氛太尷尬,說到,“我是五鳳王朝五皇子的皇妃。”
“既然是五鳳王朝的皇妃,為何要跑來我們雪狼族的地界?”古麗婭盯著伊浵出塵脫俗淡漠傾城的俏顏,越看越不順眼。“你和阿斯蘭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剛才抱著你?”
伊浵沒有回答,“我來是有要事,這會兒事情辦完了,也該告辭了。”她沒有再與阿斯蘭對視,盯著他鑲嵌著銀色鉚釘的皮靴,連他的名字也沒有再叫,隻輕聲道別,“你保重!告辭!”
她隱忍著滿心刺痛,疾步經過阿斯蘭身邊,循著來時的路,倉惶離開。
該看的已經看到了,現在,她可以完全死心了。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古麗婭郡主很愛他,而她和阿斯蘭,再也沒有可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