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將她的影子映在雪地上,是如此矮小,如此可笑,如此滑稽。
“穆伊浵,你到底在做什麼?被殺過一次,被騙過一次,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一再地做傻事?哈哈哈……你真傻!哈哈哈……”
她對著自己的影子嘲諷大笑,笑得東倒西歪,癱坐在雪地上,譏諷的笑又變成了淒然悲慟的大哭。
“穆伊浵,你是五鳳王朝的五皇妃,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知不知道你的任性會害死很多人?他有侍妾,還有未婚妻,你還要和他糾纏不是自討苦吃嗎?既然和鳳倫成婚那天就已經想明白,為什麼還是不甘心呢?”
她怔怔地坐在雪地裏發呆,感覺到那雙視線盯在脊背上,腦海又漸漸冷卻,不受控製地變成一片空白。
阿斯蘭就遠遠地立在一處房頂上,擔心地望著她。
皓月之下,那抹影子,就是一頭孤獨寂寞的狼。
月西斜,她還是一動沒動,高髻傾斜,步搖靜止,雪白的狐皮披風絨毛瑩亮,她仿佛已經化為一尊雕塑。
阿斯蘭拳頭握得哢哢作響,腮骨因咬牙暗怒動了兩下,這該死的女人,她是想凍死自己嗎?
鳳倫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剛才刺殺發生都已經一個時辰了,為什麼還不派人來尋她?
夏州城不過巴掌大的地方,尋個連武功都不會的人,有這麼難嗎?
見她還是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他忍不住飛身而下,“伊浵。”
“你跟來做什麼?我不是叫你不要再打擾我嗎?”
“你是在折磨我,還是在折磨你自己?”
“我隻是在等人。”可是,她連自己在等誰都不知道。
“我有苦衷。”他解釋。
“我知道。”所以,她才沒有跟他吵。
“好好活著,總有一天,你想的,會實現。”
“那是奢望。奢望,往往會叫人絕望。”
“不會絕望的,你現在不就等到我了嗎?”
“我在等我的丈夫。”
“你有兩個丈夫,一個真的,一個假的,事實總能驗證,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女人,不是隻依靠男人才能活的。”
“在你的世界,或許如此,在這個世界,女人沒有地位。伊浵,你要相信,我並沒有放開你,隻是讓你在我看得見的地方,好好地活著。我怕,你一到我身邊來,連一天都活不下去。我的身邊,隻有死亡。”
“我問出那個問題之前,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阿斯蘭蹲下來,把她鬢邊的碎發掖在耳後,“伊浵,我不認為死在一起,是美好的結局!”
“是麼?那什麼才是美好的結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說話間,他握住她的手,“雪裏冷,你身體本就畏寒,這樣凍下去,一雙腿怕是要廢了,你想讓我要一個廢人嗎?”
冰涼的手被他滾燙地手掌攥在掌心,她空洞的心,又莫名溫暖起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很美好,他可知道,這一放手,可能再也得不回她了?!
他在她額頭印下一吻,戀戀不舍地把她擁在懷中,無奈地歎了口氣,“無垠?”
他背後,一個黑影踏雪而來,所經之處,“屬下在。”
“送伊浵回去,讓她暖著。”
“是。”
“看樣子,鳳倫並不關心她的死活。你留在她身邊,寸步不離,若有人敢對她不利,殺!”
“是。”
阿斯蘭鬆開環在她身上的手,把她推向無垠,“去吧,我很快就來找你。要記住我們的約定,成婚時的約定。”
成婚時的約定?他說讓她在青竹閣等他回來。
她終究無法等了,再也等不到他了。
夏州軍營,中軍大帳中,鳳倫還在猶豫。
他來回踱著步子,第三次質問跪在地上的無雷,“你確定伊浵認識那個黑衣人嗎?”
“是,箭射來時,小姐被那人抱著躲避並沒有反抗,也沒有尖叫。”無雷第三次回答,不過,說完,他才發現症結所在,難不成,五皇子是在懷疑小姐對他不忠?“殿下,已經一個時辰了,若是那個黑衣人要對小姐不利,恐怕……屍體都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