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浵因為孕吐,難受了一夜。鳳倫一會兒喂她喝水,一會兒又給她拍背安撫。
外麵電閃雷鳴,大雨傾盆,滿院子的花樹被打得亂了枝椏,徹夜不得安寧。
翌日晌午,天放晴,所有的陰雲都化成雨水潤了大地,此刻,碧空之上,萬裏無雲。
房內,伊浵沉沉醒來,倦意卻還是難褪,細白的手輕撫在小腹上,她這才意識到,懷孕,是多麼重大的一件事,重大至關係到她的整個後半生。
她要當母親了,而鳳倫是孩子的父親,可是,她從沒有想過要當母親,也從沒有做好思想準備與鳳倫孕育一個孩子!
早先,秋雲和翠兒侍奉時,她都是提前服用避孕藥。
如今被囚禁,她無法去買藥,隻能避免與他同房,想起那個癲狂難堪的大年夜,她心涼如水。
這或許才是穆項忠的本意吧,徹徹底底地斬斷她和阿斯蘭之間的關係,讓她死心塌地地隨了鳳倫。
她不排斥小孩,相反的,她很喜歡和孤幼院裏那些孩子在一起,他們純真無邪,心靈淨好,是這個齷齪肮髒的世界裏,唯一的一片淨土。
可是,若是讓她的孩子來這個世界上受罪,她卻於心不忍。
要墮胎嗎?
她在這個世界孤孤單單,需要一個貼心的人陪伴。
而且,這個小生命是她生命的傳承,不管這孩子的父親是鳳倫,亦或是其他人,他已經在她體內成長,她怎麼能做出墮胎這種罪惡的事?
其實,她若墮胎,也不會成功,鳳倫一定不會答應。
他昨晚忙碌一整夜,不顧被惡懲鞭打之後的重創,對她悉心嗬護照顧,視如珍寶,顯而易見,他格外珍惜這個孩子。他無父無母,自幼被抱入皇宮,也需要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在床上發呆了半晌,終於還是決定留住這個孩子。
她已經為人妻,不是麼?她相信,鳳倫一定會很疼愛他。
而阿斯蘭這個名字,早就已經離她越來越遠,到現在為止,再無瓜葛。
她慢慢地下床,卻頭重腳輕,步履虛浮。
“伊浵,伊浵……你醒了嗎?我感覺到孩子在召喚我呢!”
伊浵失笑,鳳倫大喜過望,也太誇張,也不過才一兩個月而已,孩子還沒有成形,怎麼可能召喚他?!
鳳倫的確喜不自勝,他開心的就像是個得了寶貝的大男孩,端著一個托盤衝進房內,臉上還有兩抹黑黑的鍋底灰,身上的衣裳都沒有穿好,頭發也亂蓬蓬的,深邃的黑眸上雖然有淺淡的黑暈,卻精神奕奕。
“鳳倫,你怎麼這個樣子?”她上前給他攏了攏發絲,發現他的頭發上竟然還掛著一根雞毛?“這是什麼?你去抓雞了?”狼吃雞說得過去,不過,他一個狼人,還需要吃雞開胃嗎?
“趁著天不亮,我去一個小農院裏抓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公雞來,懷了孕要喝雞湯補補,我放了安胎的藥材一起燉的,喝下去之後,你就不會再吐了。”
心裏一陣酸楚地溫暖溢出來,她才發現,自己竟還是可以被感動。
“你就為了讓我喝上雞湯,忙了整整一個上午?”
“府裏的食材都沒有鮮活的,有些存了太久都長黴了,不能吃。”他放好雞湯,又小心地扶著她,讓她在桌旁坐好,“來,我喂你。”
“嗯。”她的確餓了。
湯盅被打開,香氣溢出來,濃厚的雞湯味中夾雜著安胎藥的苦香,湯被煮了一個時辰,浮油和肉末都被一點一點盛出來,此刻湯純淨地呈現乳白色。
一勺入口,味道濃淡適中,沒有伊浵不喜歡的腥味,而且,她也的確沒有再幹嘔。
“真好喝。”
他能感覺到,伊浵是真心的喜歡這湯,因為伊浵的精神放鬆下來,她腹中的胎兒也會放鬆也會快樂,這奇妙的牽引力將他們一家三口連接在了一起,他愛極了這種親密的感覺。
“你喜歡就好,還有好多,喝完我再去給你盛。”
“你怎麼會懂煮雞湯和安胎?”
“我天不亮就在無憂閣上翻看醫書,虧得我以前收集了不少。”不過,他還是對自己臨時抱佛腳的醫術沒有自信,“若是這府中有一個像沈弘澤那樣的禦醫就好了,也好能幫你請個平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