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翠微畫舫上
杜鵑望著麵前這名女扮男裝的肅北王妃,她沒有出色的外貌,沒有妖嬈的身姿,她稚嫩的臉上,眉宇間甚至有些嚴肅,可是……肅北王看她的眼中,卻是滿滿的喜悅,濃濃的深情。
這就是出身高貴,與出身低微的分別吧?
人家可以隨隨便成為肅北王妃,她卻連個侍妾,都是奢望。
獨孤嬌瞧這位杜鵑姑娘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她收起心底要教訓人的心思,真心誠意對杜鵑說:“姑娘,王爺答應幫你贖身,這個忙我也答應可以幫。這是一些錢,你拿著,贖身後,找個好人嫁了,不比與人為妾好嗎?”
杜鵑眸中含淚,低頭施一禮苦澀道:“杜鵑出身卑賤,哪裏能遇上一個好人嫁了。多謝肅北王妃好意,杜鵑……不想贖身了。”
美人落淚,最是惹人心疼,杜鵑淚啼,更是讓人心醉。
“十裏樓台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周恒宇合扇一歎,望著落淚的杜鵑,果然如王妃所言一樣,倚翠微的百花叢中,杜鵑真的哭啼了。
獨孤嬌回頭瞪了周恒宇這個風流公子一眼,又回頭看向杜鵑溫和道:“杜鵑姑娘,若有一日你遇上你的有緣人,想贖身時,就來肅北王府找我,我一定會兌現諾言。告辭!”
西陵虞被獨孤嬌拉走了,路上他還在念叨著要吃什麼餃子。
“大晚上吃什麼餃子?路上買點吃的,你就湊合一頓吧!”獨孤嬌都想把他推水裏,讓他自己當落湯餃子了。
“你不給做餃子,那咱們就去吃餛飩,反正別的我不吃了。”西陵虞害執拗上了,這擔驚受怕如此之久,放鬆下來他就饑腸轆轆了,現在就想來碗熱騰騰的餃子。
“吃吃吃,鬧鬧鬧,琊兒都比你懂事,趕緊回家了!”獨孤嬌當時在氣頭上,才會跟著他出來胡鬧,這時候氣消了,她心裏可是擔心她兒子擔心的緊呢。
“哦,你把琊兒丟在家裏,他睡醒看不到你,一定要鬧翻天了,你慘了。”西陵虞已經被獨孤嬌推下小舟上,幸好他武功高,不然就掉水裏去了。
獨孤嬌也飛身落在小舟上,扭頭怒瞪向他道:“我要是慘了,你就死定了!”
周恒宇他們幾個出門站在船尾看著他們兩口子,西陵虞的任性胡鬧,獨孤嬌的嚴厲霸道,嗬!這兩口子是顛倒過來了吧?
“嫂子可真厲害,女扮男裝,我愣是沒懷疑。”蔣孟望燈火闌珊處緩緩行駛的小舟,獨孤嬌的扮相是不成功的,可她的嗓音……
“你們是不是忘了,她出身獨孤氏,獨孤氏裏有位可駕馭百獸聽命於他的三公子,那可是她親哥,她會點口技,有什麼好奇怪的?”於西壽搖扇望著燈影浮動的湖麵,他真覺得他家媳婦兒太好了。
至少,他媳婦兒沒威脅他帶她來喝花酒,然後把他嚇得跟個孫子似的。
“我忽然有點想我媳婦兒了,她做的碧玉羹,比酒好喝。”蔣孟在他們中年紀算是最小的,今年也才十八歲,平常他玩的最瘋,今兒卻是被感化的改性兒了?
於西壽也想回家了,看人家兩口子鬥鬥嘴,多有意思,不比在這兒聽女人恭維之言有趣啊?
周恒宇被他們這樣鬧得,他也沒什麼興致了。
算了,還是回家吧!
……
翌日
昨夜獨孤嬌回來,小琊兒倒是沒哭鬧,就是不搭理她了。
她哄了他很久,還答應今兒給他找幾個孩子陪他玩,他才心情好點讓她摟著睡了。
至於西陵虞?他犯了錯,被趕到樓下睡得羅漢床,一晚上可是憋屈死他了。
他發誓,回頭就攛掇嬌嬌,讓嬌嬌去結識他們三個混蛋的妻子,然後……嘿嘿!讓嬌嬌也給他們教出幾個母老虎,讓他們也嚐嚐母老虎的厲害。
獨孤嬌早起給她兒子捯飭好,帶著小家夥吃好飯,這才讓蕭鼓安排一下,她要見見王府所有人,訓個話,順便為她兒子挑幾個小夥伴。
狗的陪伴,是能培養孩子的同情心,可狗不會說話,不能讓孩子每日都快快樂樂的。
所以,她兒子,還是得有玩伴。
西陵虞早上吃到一碗餛飩,他就知道嬌嬌這是原諒他了。
大難不死,是不是得有後福啊?
獨孤嬌照顧小琊兒用好早飯,便讓紅桑端來溫水,給他洗了洗手和臉,收拾好了,也就抱著他出門了。
西陵虞倒是坐的住,他是吃完最後幾個餛飩,用茶簌了口,用濕巾擦了嘴,這才英俊瀟灑的出門去的。
今兒的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有風,好像是要下雨。
蕭鼓一早就與眾人站在前院空地上等著聆聽王妃訓話,至於王爺?王爺從來不管這事,以前是懶得管,如今更是懶得管。
西康城肅北王府的人也不少,有些是從西蘭城肅北王府調來的,有得卻是原有王府裏伺候的老人。
獨孤嬌坐在簷廊下的羅漢床右邊,孩子讓西陵虞抱著,她手捧一盞香茶品著,良久才抬眸看向眾人,櫻唇含笑輕啟道:“帝都肅北王府的人,都知道本王妃的規矩了。今兒個,主要是和西康城肅北王府裏的老人講一講,本王妃的規矩。”
木槿在獨孤嬌的眼神示意下,她對王妃頷首一禮,這才舉步上前,俯瞰下方眾人嚴厲道:“王妃不喜歡有人依仗王府權勢,在外作威作福。也不喜歡有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碎嘴的搬弄是非,更不喜歡有人自持貌美,勾引主子。這三條最為重要,誰要是觸犯了王妃的規矩,立即連同家人一起逐出王府,絕不留情。”
下方人人低頭不語,看似恭敬,實則是不服。
水蘇接到王妃眼神示意,舉步走上前兩步,伸手一指她身旁茶幾上的箱子,冷漠威嚴道:“你們要是不能做個唯命是從,對主子的話毫無異議的下人,那好!一個個的排好隊,領了遣散銀子,帶著你們的家人卷鋪蓋離開王府,王府絕不留口服心不服主子命令之人。”
含笑把箱子打開了,裏麵都是銀錠子,一錠五兩銀子。
“我們對主子的命令唯命是從,絕無任何口是心非,不恭不敬!”帝都肅北王府來的人,立馬出列,恭恭敬敬的跪地表忠心。
且不說他們心裏是真服氣還是假服氣,可他們卻真的能做到對主子命令唯命是從。
對王妃的規矩,也是貫徹到底的遵守。
因為,留在王府的日子,可比外頭好多了,王妃也不是個小氣的,事辦好了,打賞從不會少。
再者說了,隻要不違背家規,王妃一向平易近人,從來不是亂發脾氣的主子。
而且,他們要是誰家有喜喪之事,無論是娶媳婦生孩子,還是家裏老人過世,蕭管家都會聽從王妃吩咐,給他們家送些補恤錢銀的。
這樣的好主子,他們要是失去了,以後上哪兒再去找?
木槿揮手一下,讓他們退立到一旁去。
西康城肅北王府的人一瞧帝都來的這些人,一個個急著向王妃表忠心,他們心裏也是因一點疑惑,而一個個的開始下跪遵命了。
獨孤嬌瞧他們都有一些不誠心,便又看了水蘇一眼,她倒要看看,是不是天虞哥哥經常不來封地,這些人都忘記身份的把自己當主子了。
水蘇擊掌拍手招來手持木棍的侍衛,舉步走下台階,眼神冰冷的掃視過眾人,在他們麵前來回踱步冷聲道:“王妃是有點仁慈之心,我可卻沒有。你們要走就走,要留下來……那就給我好好遵從王府規矩,誰敢壞了王府的風氣,蕭管家繞得了他,我也饒不了他,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這些人被這些侍衛給嚇得半死,哪裏還敢心裏不敬畏他們的主子?
水蘇負手轉身看向他們眾人,嘴角笑意冰冷道:“明白就好!那現在就來說說,你們都有什麼意見?王妃可是寬宏大量的,初次見麵,準你們提提自己的意見,王妃會酌情看看,能不能答應你們的要求的。說吧!機會可隻有今兒一次,錯過了,可別後悔莫及。”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還真有兩個人站了出來。
一個是四十多歲的婦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男人。
他們出列也沒提出什麼大要求,就是想月銀能不能稍微再漲一點點。
“嗯,木槿,記下。”獨孤嬌倒是真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微笑輕頷首,讓木槿把他們提的要求,都記下來。
有人帶頭,自然也就有不少貪心不足的人出列了。
獨孤嬌聽著他們的要求越來越過分不知節製,最後竟然有人敢提出請假的時候,能不能當天就批下來?下人的屋舍能不能擴大一些,夏天……能不能發點硝石,他們也想製作冰涼快一下。
硝石因為近年來冰飲興起,早已是貴的沒法說了,要是一個府裏,給所有下人發一個夏季的硝石,主子也就隻能喝西北風去了。
蕭鼓也是來到這裏後,一直與這裏的管家不合,商量好幾次都是不歡而散,最後他也懶得管了。
反正,他從西蘭城帶來的人,王爺王妃也夠用,他管他們這幫作死的做什麼?
木槿把所有人名和要求記錄好後,便走過去,恭敬的遞交給了王妃。
獨孤嬌放下茶盞,伸手接了冊子,拉看一看,她就下了。合上長長的冊子,她隨手把冊子拋到地上,笑看向他們勾唇笑說:“你們這是都拿我當軟柿子捏啊?嗬嗬!真是奴大欺主,我今兒也算是長見識了。”
西陵虞在一旁早就聽的臉色發黑了,看向一名大腹便便的管家,勾唇冷笑道:“你既然管不好這個家,那就別給本王在這兒杵著了!蕭鼓,即日起,肅北王府還是隻有你一位管家,把他給本王拉下去,好好查查這幾年王府的賬。”
“是,王爺。”蕭鼓領命,招來兩名侍衛,堵住這個胖管家的嘴,把人給拖了下去。
水蘇一見這些人慌了神想張口七嘴八舌認錯求情,她上前一步怒瞪向眾人嚴厲道:“誰敢鬧起來嚇到小世子,我割了它的舌頭!”
一瞬間,所有人都閉嘴了。
小琊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都看著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