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嗎?”我開口,盡是惆悵。如果他不開口,那隻能是我來打破這沉寂了。
他不作聲,兩手撫了撫身前的琴,幽雅的琴聲飄搖在兩人之間。
“之彥,我聽不懂你的琴!”是的,我聽不懂他的琴,我不知道琴聲裏都講訴了些什麼。什麼時候他可以不用這麼含蓄?我不想再猜了,可是我也不夠勇敢。他見我的次數連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怎麼可能愛上一個那麼胖的廚娘?我想過這種可能性有多渺小。我承認,我是喜歡他沒錯,他就像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一樣美好。可是,喜歡和愛之間還隔著距離。
琴聲斷了。他緩緩起身站了起來,轉過身。我們就這樣,中間隔著一段十數米的回廊,又仿佛隔著萬水山一般對望。他的眼裏有太多的驚訝,夾著一些誠摯,像一潭極端深遂的湖水,引人注目。我知道,那是因為眼前的我已經不是從家的樣子了。
“之彥,”我喜歡叫他的名字,就像喜歡看到他這個人一樣。我想,這麼叫會很親切吧。“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有文才!如果可以不用詩,可以不用琴,直白一些該多好!因為我既不懂詩,也不懂音律。”
“我隻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話語淡然地滑出他的喉嚨。“我沒有想到你……變化這麼大!美美!”
隻是來看看我嗎?我內心在瘋狂地大喊大叫‘我不是木美美’!“隻是想看看我嗎?那現在你看了我了,我可以走了嗎?”
“不,美美,你……你能多呆一會兒嗎?”石之彥,你這個斯文的混蛋!如果你隻是想來講這些,你幹脆不要來看我好了。你來看我,難道就是想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嗎?
他一口一個‘美美’地叫著,我真懷疑他的意中人隻是那隻刻著‘木美美’三字的玉佩,而不是我。我幹笑了兩聲,終於找到症結所在。“我不是木美美!我是沐雲,沐是‘沐浴’的沐,雲是‘白雲’的雲。”
“你是美美!”他笑,對我的話充分懷疑。
他的話與表情都足以證明我心所想的是正確的。我從懷裏隨身的小布袋裏掏出那塊刻字的玉佩,衝他晃了晃:“你認識這塊玉佩?”我記得在綁到京城之前,這塊玉佩就一直掛在我腰間。我明白了,他贈字是因為它的存在。
“我也有一塊,你不記得了嗎?”他的手往懷裏一探,一塊同樣質地和形狀的玉佩就出現了。
這代表著什麼意思?他與木美美本是舊識?這一對玉佩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當即愣了一下,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你忘記了,這玉上的字還是我們一起刻上去的。”他釋然一笑,坦然如常。
他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拖動著時光的影子,穿透力非比尋常。那是他與木美美的過去!可是我的心為什麼有一點點痛?我確實是自作多情了。沐雲呀沐雲,他怎麼能是你所喜歡的人呢?
“我不是木美美。我是沐雲。”我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雖然那可能是一個極其浪漫的古代言情故事。“站在你麵前的確實是沐雲,而不是木美美。”
“美美,你是怕拖累我,所以才這麼說的對嗎?”他從容地走了過來。我卻隻想後退。他想的那個人是木美美,可我隻是借了美美的身體不是嗎?
“美美,我知道你是怕因為木家此次難逃罪責而拖累我。可是,真是因為如此,我才會來這裏。我想……”他看了看膽怯的我,終於又鼓足了勇氣說了下去:“木家難逃此劫!我想帶你走!”
他已經站到了我麵前,我倚著欄杆有些無力,退無可退。為什麼,偏偏是這樣?木家,我才不在乎木家呢!可是,之彥,你錯付了你的感情。我不是木美美,我是沐雲啊!“之彥,你錯了。你聽我講一個故事,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聽完好嗎?”
他很怪異地看我,剛才的勇氣似乎轉眼之間就消失了。
我不理會他,隻顧扶著欄杆,望著滿塘搖曳的荷,將我的故事娓娓訴來。
待我講完,他懷疑的神色越來越濃。“我不信。”他的聲音心疼地撥動著我心弦,眉籠得緊緊的,唇抿成了一條生硬的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