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番外:癡愛(冷戰時期裴聿視角)(1 / 2)

今天是陰天。

裴聿睜開眼睛時,身旁的人正在睡著。

六點二十七分。養成早起的習慣後,他經常在鬧鍾響之前睡醒,然後打開手機,把鬧鍾關掉,確保它不會吵到徐涓,再輕手輕腳地下床去洗漱。

這不是體貼,是一種避免麻煩的必要措施。

如果鬧鍾把徐涓吵醒了,那個人就會迷迷糊糊地睜眼,先是茫然地看他一眼,叫一聲“裴聿”,反應過來後,立刻露出謹慎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表示“沒關係,我不怕被吵醒,你忙你的”,然後閉上眼睛,假裝還能睡得著,其實已經徹底醒了,默默聽著他的動靜,用無聲卻無處不在的存在感,把他身邊的氧氣全部抽幹。

裴聿很累,甚至恐慌。

他不享受徐涓的討好,每天早上,徐涓一睜開眼睛,目光落到他身上,他的神經就會繃起來。

徐涓好像很怕他,大概因為他表現出的冷漠太具殺傷力,這是一層雙麵帶刺的殼,他自己飽受折磨,徐涓也誠惶誠恐。

他冷淡地看著徐涓,徐涓便更加努力地討好他,仿佛是一場角力,繩子在他手裏,他出於自保,拚命地往自己的方向拽,徐涓為了維持這段感情,抓緊繩子往另一個方向拉。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誰也不肯鬆手。

——他怕自己倒向徐涓,所以才往回拽,又怕拽得太用力,徐涓堅持不住了,先他一步放手,他就什麼都沒有了,他不甘心。

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徐涓連卑微都那麼虛假,讓他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隻怕這個滿口謊言的人受夠他的磋磨之後,宣布自己玩膩了卑微的把戲,不肯再追逐他了。

憑什麼?

裴聿痛恨徐涓,也痛恨自己——憑什麼被討好的人,還要心懷忐忑?

他恨不得讓徐涓心碎,越痛越好,最好當著他的麵哭。

並非沒哭過,徐涓是個不要臉的人,軟的硬的都不是問題,好的壞的都豁得出去。

心機,無恥,不擇手段。

裴聿痛苦的時候想盡辦法詆毀徐涓,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你看,徐涓就是一個爛人、人渣,你喜歡他什麼?你瞎了嗎?

他詆毀一次,心裏就好過一些,短暫地安慰好自己之後,他換好衣服,出門上班去了。

然後,晚上下班回到家,家裏通常沒人。

最近徐涓的工作很忙,在忙什麼,他隱約了解一些,但這都是徐涓單方麵的說辭,是真是假他無從得知,也許徐涓和他一樣,兩人在一起有壓力,不如在公司待著,加班更快樂。

裴聿一個人吃晚飯,心裏發悶時便打開窗,站在窗口吹風。

今年的秋天格外熱,其實他有些分不清秋和夏,秋天似乎是一個模糊的季節,在他還未從熱夏的狀態裏抽離時,秋就來了。

等他醒悟過來,再過幾天,短暫的秋天就要結束了,他將迎來漫長的寒冬。

裴聿沉默著,把房間打掃了一遍。

徐涓不在家的時候,他沒那麼難過。長久的痛苦會化成平靜,習以為常,隻有當徐涓出現的時候,它們才會沸騰起來,叫囂著衝破血脈,讓他感覺到自己的渴望和不甘。

不過,事已至此,他渴望的不再是甜蜜了,是讓徐涓比他更痛苦。

這種扭曲的心態,讓他忍不住自我懷疑:“我是不是瘋了?”

裴聿不願放任自己瘋下去,君子毀於情愛,說出去未免太可笑。

但他也沒法給徐涓好臉色看,他平靜不了,隻好日複一日地扮作冰山,一方麵,他希望自己能如外表那樣冷靜,另一方麵,他希望徐涓要麼進一步,被他冰凍仍然更熱烈地愛他,把他融化,要麼就放手吧,給他一個塵埃落定的痛快。

這是想法,想法總是條理分明,實際上,當它們發生的時候,他就不一定想要了。

如果真想要“痛快”,何必等徐涓動手?

裴聿更恨自己了。

今天他從學校帶回來一堆工作,現在無心處理,他在書房裏看了會書,早早地回臥室躺下了。

八點五十二分。

徐涓還沒回來,這幾天他一般是九點半以後才會回家,回來後要吃點東西,剩菜剩飯,或者是在路上叫的外賣,有時是泡麵,偶爾也會煎兩個雞蛋,隨便糊弄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