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才微微露出魚肚白,昭雲宮中卻已是一片忙亂。
“快將那盒芙蓉齋的胭脂拿過來!”
“把那個玉樓閣的螺子黛漆盒也找出來!”
“還有那個玉鉤束腰!”
“不,不是那個,是你左手邊的那個!”
昭雲端著月白素色襦裙端坐在梳妝鏡前,透過身前的銅鏡,看著鳴翠有條不紊地指揮著。
而身後的碧螺,用自製的玫瑰香露,替昭雲輕輕擦完那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後,執起檀木梳細細地梳過。隻用了根金絲繡著祥雲的銀色束帶,鬆鬆挽住了那三千發絲。
“鳴翠,今日的讚者和正賓是誰?”昭雲頭也不回地問道。
“正賓是平陽長公主,而那讚者......據說是常茹公主。”。
昭雲一聽,心想著果真和前世一模一樣。可銅鏡中那姣好的芙蓉麵上,卻露出了一絲失望和憂傷。
捯飭一番後,昭雲就帶著鳴翠等人前往地坤殿西房內候著。
地坤殿庭前設有香案。冠席設於東房外,坐東向西;設醴席於西階上,坐西向東;設席位於冠席南,向西而設。
一襲月白錦衣的穆熙辭前來觀禮時,席中已坐了大半。待被侍者引到西階東麵的席位坐下後,就時不時有觀禮的大臣過來同他寒暄。
但凡是提起和親之事的大臣,他都會如沐春風地微微笑著,一一點頭致意。
“聽聞昭雲公主是先皇最為寵愛的公主。”
“可不是嘛,先皇念及已故的雲貴妃,對昭雲公主那是如珍似寶般地疼愛。”
“在下有幸,曾一睹過芳容,那音容笑貌,至今還在眼前,揮之不去!”
坐在不遠處的幾個年輕朝臣,小聲議論著。殊不知他們的談話,已全然落入穆熙辭的耳中,想起他們議論起的那女子,那一雙朗目不經意間就帶了幾分笑意。
坐於一旁的何洵瞧見,心中大驚。想著自己跟了公子這麼多年,也從未見他笑得如此真切過。平日裏是溫潤如玉的謙謙公子,待人處事皆為寬容,總是雲淡風輕地一笑置之。但他知道,那隻是一種極為疏離的姿態。
女眷的席位設置在南麵。
安芷著一身水紅色金絲收邊的連襟立領褂子,逶迤同色杭綢百褶裙,身披一層薄煙紗,帶著幾個宮女款款而來。
她想著今日是昭雲的及笄宴,自己怎可被比下去,也自是細細地捯飭了一番。在場的不少年輕男子一見,眼中就露出了驚豔之色。
她坦然受了席上眾人的行禮後,一臉期待地看向遠遠坐在男賓席上的穆熙辭。
可穆熙辭卻是在與雲啟新晉的狀元郎搭著話,壓根就不曾注意到她。
一簇難以言狀的怒火,瞬間襲上了她的心頭。安芷咬著銀牙,沉著臉,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上。後連有人過來向她行禮,她都不作理會。
更沒留意到,她身旁的慕容若,摸了摸廣袖掩著的鼓起香囊後,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笑意。
沒過多久,洛燁攜著常德太後盛裝而來,眾人皆停止攀談,肅穆而立。待二人坐於高處的地坤殿正位的禦座後,紛紛行稽禮。
洛燁示意平身後,眾人才回到了各自的席位上。
提舉官奏曰:“公主行笄禮。”悠揚的鳴樂聲大作,讚者從東房而出。
昭雲正端坐在房內,低頭玩著腰間的穗子,忽聞一陣腳步聲伴著靡靡的絲竹聲從外傳來。
順著鵝黃色的衣擺向上看去,映入眼簾的,竟是般若那帶著三分英氣的臉龐。昭雲翹起了嘴角,那雙好看的鳳眼,彎成了個好看的弧度後,才瞥見她身後跟著幾名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