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省省會濱州,省委一號樓,清晨。
陳揚走到省委書記韓定邦的書房之外,拿出手中的報紙,掃了一眼上麵的標題,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看了這份報紙,韓書記今天上午的心情肯定不會好。
身為秘書,領導有三種稱呼,一是官職,可以在對方的姓後麵加上對方的官職,當然,稱呼的時候一定要稱呼對方最高的職務,而且副職的話,盡量把副字去掉。
二是叫對方首長,至於另外一種則是稱呼對方為老板。
這三種叫法也是分場合和地點的,如果在一個比較公開的場合,稱呼領導老板,那估計這位領導肯定會不滿意的,不管怎麼樣,官場中人總有那麼一股子驕傲,在公開的場合裏麵,官場中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超凡脫俗,叫他老板,人家會覺得流於俗氣,貶低了自己的身份。而在相對比較私人的場所裏麵,如果直接叫官職的話,又顯得彼此的關係太過於公式化,好像公事公辦的意思。至於叫首長的話,就有點離譜了,顯得過於隔膜,而稱呼老板,則顯著比較親切一些。
但是,如果有重要的領導在場的時候,又是比較私密的場合,你如果隨便叫一個人,都是領導。那這個時候,叫一聲首長的話,既不得罪人,又不會落下任何的口實。另外,如果在場的領導當中你服務的領導並不是最高官職的,而且職務更高的領導跟老板的關係又不是那種很親密的,還是叫官職比較好一點。
陳揚是歐文海親自給韓定邦選的秘書,他跟別人不一樣,不管在什麼地方,人前還是人後,他隻叫韓定邦的職務。
因為陳揚研究過韓定邦的履曆,發現這是一位異常務實的領導,自己為對方服務,與其把心思放在鑽營彼此的關係上麵,倒不如認真負責的完成自己秘書應該做的職務,這樣沒準更能得到韓定邦的看重。所以,陳揚不管在人前人後,都是恭恭敬敬的尊稱韓定邦為:“韓書記。”這樣雖然有些死板,但是卻表明他的心跡。
韓定邦起的很早,在上班之前,他總是喜歡在自己的書房裏麵練字,陳揚每一天都是帶著司機到省委一號樓來接他。
輕輕的在書房的門上敲了三下,陳揚恭敬的問道:“韓書記,我是陳揚。”
韓定邦抬起了頭,把手邊的毛筆輕輕的放下,淡淡的說道:“進來吧。”
陳揚走進韓定邦的書房,來到辦公桌前,把手中的一份報紙放在韓定邦的桌麵上,恭敬的說道:“書記,這有一份華夏青年報的署名文章,您看一看麼?”
韓定邦一愣,自己的這個秘書雖然有一點死板,但是為人卻是極懂得進退,從來不會亂說話,今天居然主動讓自己看報紙,還真是有些奇怪了,拿起那份報紙,韓定邦仔細的看了起來,沒想到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臉色漸漸的嚴峻起來。
文章詳細的報道了H省沐陽市錦富縣裕德鄉黨委書記洪大寶橫行鄉裏十幾年,在鄉裏作威作福,貪贓枉法,在當地儼然一個獨立王國的土皇帝一樣。在這個文章當中,不但詳細的記述了洪大寶欺男霸女的惡行,甚至還給出了一係列的證據,表明洪大寶近年來,通過各種違法違紀手段挪用低保款和扶貧款,並在錦富縣的土地開發過程當中,跟某些有深厚背景的房地產公司合作,非法拆遷,讓數百戶群眾無家可歸。
這篇報道被放在了極其顯著的位置上,並且華夏青年報的副總編唐仕倫還實名加了一個編者按,在編者按當中,唐仕倫用極為憤怒的語氣表達了對這樣的幹部的不滿,質疑這樣的幹部是怎麼通過組織程序被提拔上來的,從而引申到我們在組織工作當中究竟應該如何去做,一片花團錦簇的文章背後,H省沐陽市一下子出了大名。
“這是怎麼回事?”韓定邦的臉色陰沉,身為省委書記,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讓韓定邦很生氣。
“宣傳部是幹什麼吃的?怎麼能讓這樣的文章上報呢?”幾乎在同一時間,省政府的省長辦公室內,傳來了農龍海陰冷的聲音。
跟韓定邦的憤怒不一樣,農龍海更多的是吃驚,華夏青年報可是國字號的報紙,這樣的報紙連黨和國家領導人也是關注著的,這篇文章見報,對於H省來說,那不啻於是把臉丟到京城去了。
其實按照正常的規定,如果要刊發這樣的文章,報社會跟當地的宣傳部門溝通的,比如H省省委宣傳部就有專門負責跟全國各大媒體溝通的部門,包括網絡上麵的一些新聞,省委宣傳部都是會製成輿情通報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華夏青年報的這一次報道,完全繞過了H省省委宣傳部,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等到H省的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連網絡上都已經開始盛傳洪大寶這個當代胡漢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