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擦黑,我就回到了雙江。感謝薛嶽吧,鬼子沒能把手伸向雙江。這裏的景色依然平和,隻不過街上多了很多保甲團練扛著老土槍巡街。當然靠這些人打鬼子是沒有什麼戲的,但還可以對付一些想渾水摸魚的人。
轉過了街角,我看到了家,雖然隻是離家兩個月而已,但這些天的遭遇過於的豐富多彩了一些,讓我不得不有些想家。門上已經有些鏽跡斑斑了,自從鬼子來了後,家境中落,全家人都在思考活著的問題了,鏽跡斑斑的門自然不屬於這個問題,而作為鎮上的大家族,我們還不算太艱難的人家,但僅僅也是能夠活下來而已。
我過去敲了敲門,隨即就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以及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誰啊?”是我大哥的聲音,這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畢竟家道中落,但家裏的打雜的應該還是有的。所以給我開門的不應該是安平嗎,怎麼會是大哥呢?門內的人還在等著答複,來不及多想的我便匆匆的回答他:“大哥,是我,二河。”
於是門開了,一個身影急速的跑過來抱住了我,我也抱緊了大哥。
“二河,你回來了,你總算回來了。沒事就好啊!前不久我聽說湖南大學停課了,你卻沒有回來,我看著兵荒馬亂的,心裏害怕啊!可是又不知道哪裏去找你,你沒事就好啊,兄弟。”大哥邊說著邊更加用力的抱緊了我,說話時嗓子有些哽咽。這些天他確實憔悴了好多,後背有些簍了,原本比我高的個子現在居然與我持平。我抱著大哥心裏有些愧疚,這麼多天確實沒有給他們寫信,畢竟我無法告訴他們我這段時間在哪。於是我隻好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大哥,有親人真好啊。
這是聽見動靜的父親也走了出來,當他看見我時,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跪在他麵前告訴他:“爹,二河回來了。”爹看著我,老淚縱橫,激動的無法說話,隻是重複著一句回來了就好啊。
至夜,娘與大嫂做好了飯菜,一家人圍在桌前吃飯,我逗著我那五歲的小侄子,一家人顯得其樂融融,這些天的疲憊也都卸了下來。我好奇的問我爹,下人安平與其他打雜的人的下落。我爹告訴我上個月鬼子在攻打長沙時曾經路過雙江,不過還沒站住腳就撤軍了。鎮裏的人覺得不安全,所以召集鎮裏的年輕人當團練,咱們家也沒有用這麼多人的地方,便就讓他們去當團練了。
我了然之後忽然想起了兩天後的歸期,於是便想試著告訴父親:“爹,我不讀書了,學校也關了。”
父親並不在意:“不讀就不讀了,現在亂世時期,也沒法讀書了。你回來就不要出去了吧,就在家陪著我吧!”
“爹,孩兒可能不能陪在您身邊了。”我試探的說。
父親明顯一愣,他有些沒明白:“你不念書,不在家待著,你要去哪兒?”
所有人也都愣了下來,我下定決心跪在了父親麵前:“爹,孩兒想去參軍,我可能不能孝敬你了。”
父親有些驚奇的看著我:“二河,你說什麼,這事可不是亂開玩笑的啊。”大哥也急著說到:“這事莫開玩笑啊,這亂世你當什麼兵啊。”
“爹,孩兒這幾天已經想好了,一定要去當兵的。”我斬釘截鐵的對父親說著,因為我知道現在隻要我語氣有一點軟化,那麼我就會被說服。
“你為什麼想當兵,我記得你以前從來都沒有這個想法啊?”父親問。
“以前是以前,現在鬼子來了,我想打鬼子!”我找了個很正直但在父親看來也很蹩腳的理由。
“二河,你是我兒子,難道我會不知道你,你不是上戰場的人,你做別的我理解,但你要說你要上戰場打鬼子,那不是你能做的,你連殺雞都不敢啊!”父親拆穿了我。
確實,我自己也確實找不到理由,這事兒壓根就沒有什麼理由,見了鬼了,我也意識到我壓根就不會有理由,沒有人逼著我上戰場,而我打鬼子這也確實有些難。但自從我見到遭天殺時,我就想跟著他打鬼子,我不想活的像以前一樣。對,是的,我知道了,我討厭以前的生活,這才是理由。我恍然大悟:“爹,我不想這麼活了,我想換種方式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