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覺驚訝的看著遭天殺,他有些懷疑他的耳朵:“你說什麼?”
遭天殺看著方先覺一眼一板的說道:“軍長,我想要參加中國遠征軍。”
方先覺的表情逐漸變得陰沉,他看著遭天殺說道:“我欣賞你的有才,但我不喜歡有人持才傲物,更不喜歡有人因為有才而威脅我。你的戰功不是我搞的鬼,官場上的事情我向來的是不懂的,你要是因為這個心生怨恨,那也不該來威脅我。”方先覺認為遭天殺是在怨恨李玉堂將遭天殺全殲加藤大隊的戰功添加給了葛先才。
遭天殺見方先覺有些誤會,急忙辯解道:“軍長,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知道就算將我的功勞上報給軍部,我也不會晉升。畢竟葛先才副師長在戰爭未開始前就是預十師內定的副師長,而我能夠晉升上校已是不易了,都是軍長您幫的忙,所以我沒有任何的怨恨,更不會因此滋生事端的。”
“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要參加什麼遠征軍?如果你怕在這兒官途受阻的話,那我這個軍長向你保證,隻要你等個一年半載,我保證你成為師長。”
“軍長,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當個團長就挺好的,我當官越大,殺戮越多。當個團長就已經斷送了這麼多人的性命,我實在不敢再往上奢求了,要不然業障可就贖不清了。”
“那你為什麼要參加中國遠征軍?”
“軍長,長沙城之圍已解。這次鬼子的傷亡雖然不大,但終究是吃了敗仗。阿南惟幾就算還想要再進攻長沙,恐怕也得好好想想了。而且鬼子在中原的進攻戰已顯疲態,更何況鬼子已在太平洋向美軍宣戰。所以一年之內鬼子是不可能再進攻長沙的,而鬼子在印度想要打跑英國佬,組成所謂的大東亞共榮圈,這樣的話就會切斷咱們的補給線,所以接下來的戰場重點將會轉到中國遠征軍上,所以我想參加中國遠征軍。”
方先覺看著遭天殺,他今天仿佛又重新認識了自己的這個下屬:“你就這麼想要打仗?”
“軍長,我不喜歡打仗,有吃有喝,天下太平的話,誰會喜歡打仗?可是現在這仗非打不可,要不然我們難道要輸給那些瘋子?我喜歡太平的生活,真的很喜歡。就這十來天有吃有喝的太平日子已經讓我有些死在安樂窩的想法了。可是這樣不行啊,鬼子還在對我們虎視眈眈,所以我們沒發過這種太平的日子。我怕在接下來的一年裏我會一直在這種太平日子裏泡著,直到死去。我怕在太平日子裏泡久了,鬼子來了後我連槍都舉不起來了,到時候要麼死,要麼就像汪精衛一樣當條狗。所以我不能在這兒泡這了,軍長。”
“前天我去外麵轉了轉,路上聽見由兩個混賬團長喝醉了在大街上胡言亂語,一個說什麼咱們現在在美國人的幫助下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鬼子剁成雜碎,另一個說什麼終於不用打仗了,咱們的太平日子來了。我聽到後給了這兩個混蛋一個耳刮子。古人雲居安尚且思危,這兩個混蛋卻在危巢之下妄求太平。”說到這兒方先覺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但其實我知道,這樣想的不隻是他們兩人,幾乎所有人都想過太平日子。可是在這麼多人裏麵,我今天遇到了唯一一個不想要過太平日子的人,唯一一個狗攆腚似的要去挨槍子的人,唯一一個那打仗往哪湊得人。”
遭天殺愧疚的站了起來,低頭說到:“軍長,我錯了。”
“嗬,你小子會真的知道錯?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當時本來就快要打仗了,本來就人心惶惶的,結果有一個人卻天天蹲在軍部門口散播著要打仗的謠言,當時我就奇怪了,這年頭所有人躲著打仗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有人天天盼著打仗,於是我就見了見這個散播謠言的人,結果我第一眼見這個家夥就知道這不是一個普通人,這個人天生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勢,盡管表現得有些諂媚,但絕對是個人物,所以我就收了他,結果這個家夥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他確實與眾不同,我想隻要再經過我的培養,假以時日他的作為一定會超過我的,可是現在看來,這個人也許與我隻是路人啊!”
“軍長,辜負你的栽培了。”
“你可一點都沒有辜負我的栽培,去吧,小子。務必保重!”
我們站在收容所的巷子口望眼欲穿,遭天殺被方先覺叫去後足足有三個小時,我們紛紛猜測遭天殺會受到什麼樣的賞賜。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橡膠輪胎因為路麵的崎嶇而發出的慘叫,我們知道遭天殺回來了,於是全都站在門口張望著,連被遭天殺打的鼻青臉腫的元彪也好奇的看著門外。
皮革底子的軍靴踏在地上傳來了沉悶的聲音,一個武裝齊全,英俊挺拔的軍人慢慢踱步走進了收容所。我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遭天殺煥然一新的站在了我們麵前,雖然臉上依然有大塊的淤青,腮幫子與左眼該腫著的地方依然腫著。但由於一身全新的校官軍裝與滿身齊全的列式裝備還是讓他英俊挺拔了一些,與四個小時前穿著破軍褂,拖著兩隻露腳趾頭的破布鞋的遭天殺有著明顯的不同。古人雲:人靠衣裝馬靠鞍果然是有些道理的,癩皮狗穿新衣立馬變藏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