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禦沒感受到肩膀的痛,隻覺得蘇媚的哭泣聲比被刀刺入還疼,鑽心刻骨的疼。
蘇媚想到她肚子裏待了兩個月的孩子,現在突然沒有了,心說不出來的難受。
難受又自責。
良久之後,蘇媚輕輕將靳禦推開,一言未發,往日瞳孔中的光今日全消散,隻剩下黯然,看得讓靳禦心頓然一沉。
“媚媚……”他聲音低沉,帶著濃厚的鼻音。
“你身上的傷……”蘇媚突然問道,語氣著急擔心。
“不用擔心,醫生已經處理過了。”靳禦將她的手握住,看著她臉上的擔憂,他心中一喜。
“我看看。”蘇媚擰著眉頭依舊不放心。
她親眼看見靳禦為了保護她被敵人刺入後背,心中說不愧疚感動是不可能的。
靳禦拗不過蘇媚的堅定,無奈隻好將病服上衣褪去,受傷的部位已經被繃帶纏好,還打了一個蝴蝶結,一看就是女醫生。
蘇媚輕輕的碰了一下,靳禦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緊緊的盯著她。
“疼嗎?”蘇媚眼中含著霧氣。
她平常不愛哭的,如今孩子沒了,靳禦受傷,她想要忍著眼淚卻怎麼都忍不住。
“已經習慣了,早就不疼了。別哭。”
看見她哭靳禦就慌了手腳,粗礪的手指將她的眼淚抹去,眼中含著疼惜。
媚媚,你別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慌了神!
蘇媚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孩子。”靳禦將她眼睛蒙上,沒讓她看見男人眼角濕潤。
那是他的孩子,還是和自己心愛女人的孩子,他甚至連孩子的名字都想過無數遍,想著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如果是男孩一定不要像他的性格,一定要隨著媚媚,女孩就更應該像媚媚的性格。
溫柔恬靜。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破碎,孩子……他甚至都不知道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就這樣和他們說再見。
“靳禦,這件事情不是你的錯,你有你的責任,別將這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我會心疼的。”雖然不知道靳禦為什麼將她的眼睛捂住,不過蘇媚也並沒有拿下來。
她看得出靳禦眼裏的悲戚。這也是他的孩子,他也一樣的傷心。
“我們還年輕,還會有孩子的……不是嗎?這個孩子和我們有緣無分。”
蘇媚聲音輕如羽毛,可還是一字不落的入了靳禦的耳中。
她表現出來的越平靜,他心就被撕扯得越疼。
越平靜傷得越深。
靳禦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將蘇媚抱住,彼此感受著體溫,可心卻是涼涼的。
“靳禦,你們是不是每一次執行任務都是如此的危險?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蘇媚看著天花板,突兀的問。
靳禦身子一僵硬,瞳孔猛然一顫,沉默著。
“我就想問問而已。”沒聽見靳禦的回答,她解釋了一句。
“嗯,危險,有時候……比這更危險。”他聲音平靜,隻是摟著蘇媚的手陡然一緊。
蘇媚沒有再說話,兩人眼裏情緒各異,晦暗不明。
不知道抱了多久,蘇媚讓靳禦去休息。
“別守在我這裏了,快去休息,明明自己一身傷,存心讓我心疼嗎?”她語氣帶著訓斥,可眼底泛著濃濃的心疼。
“沒看見你醒過來,我不放心。”靳禦淺淺一笑,在蘇媚額頭上親親的吻了一下。
“你先睡,等你睡著了我就回病房。”
“好。”蘇媚點點頭,靳禦給她捏好被子,看著她閉上眼睛,大約十分鍾後才離開。
蘇媚聽見關門聲,原本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將被角在手心中攥緊,一手放在肚子上。
沒了,真的沒了。
她就這樣失去了孩子。
壓抑小聲的哭泣聲,在黑夜裏顯得更加悲哀。
靳禦回到自己的病房卻根本沒有上床,反而是將窗戶打開,冰涼的晚風從外麵吹進來,身上是單薄的病服,他看著外麵冷清的月亮,眉頭緊蹙。
他如今腦海裏想的都是蘇媚問他,是不是每一次執行任務都如此的危險?她後悔了嗎?靳禦手上用力緊握成拳。
今天蘇媚被敵人抓去威脅他,讓他想到當年的事情,眼裏染上濃濃的自責和難過。
當初的事情,他不想要再重蹈覆轍,更不想要……那個人會是蘇媚。
靳禦眸光一點點變得堅定,堅定神情下又透著不舍。
……
第二天早晨蘇岑帶著蘇老爺子就早早地來到醫院守著蘇媚。
蘇媚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哭過,睡得十分不安穩,眉頭緊蹙著,時不時還會說上一兩句夢話,聽得出她語氣中的驚慌。
“不要,不要……”
“別離開我,不要離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