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是空空如也的書桌，偌大的書房裏隻剩覃亦程一人。
“啊！”
他雙拳砸在堅實的書桌上，泄憤似的砸了好幾拳，最後靠在椅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靠著椅背仰望天花板，獨自在書房呆了半個多小時，他聽見悠揚的鋼琴曲聲響起。
坐直了身體，沉默數秒後單膝著地，跪在地上拾起方才被他掃落在地的物品。
拾起筆硯的時候，他有著片刻的失神。
一首鋼琴曲彈完，顧笙笙看見覃亦程孤傲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
他關上書房門，快速下樓，掌心裏的墨跡若隱若現。
越過鋼琴，越過沙發，他推開家門就要離去，顧笙笙霍地起身，喊住了他：“不吃了晚飯再走？我以為你這麼久不回來，至少願意陪我這個老家夥吃一頓飯？”
覃老爺子離開了，如今兒子也要因為第二個女人棄她而去，偌大的覃家，空蕩得讓她感到孤獨。
都說養兒防老，現在她老了，兒子呢？
覃亦程打開家門，鬆開門把背對著她淡淡地說：“抱歉，這頓飯我吃不下。”
他的語氣很平靜，適才的怒火和失態已然收拾好了。
語畢，右腿邁出門檻，左腿還不待跨出去，就聽得顧笙笙大喊了聲：“你這是一個兒子該有的樣子嗎？！為了一個認識不到一年的女人，扔下辛苦懷胎十月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你的母親，亦程，你的教養和人性呢？！”
隨後他的左胳膊被人拉了一把，回過頭，顧笙笙已經從鋼琴前跑到了他的身後，拽著他的左胳膊，怒不可遏地看著他。
“教養？人性？”
他隻覺得好笑之極。
無情地甩開顧笙笙的手，他回過身來，眼神略顯受傷地看著她。
“在質問我的教養和人性去了哪之前，媽媽，你是不是有必要先審視一下自己？蘇韻沒有半點對不起我們覃家，確切地來說，甚至是我對不起她，要不是我死纏爛打，她就不會被你一次又一次用言語羞辱，卻也不能辯駁，要不是我死纏爛打，她就不會好幾次險些喪命，要不是我死纏爛打，她也不用領養小豆豆遭受罵名，她領養小豆豆，是不願意外界的人說我們覃家無情無義沒有人性，可你卻利用這一點反過來詆毀她目的不純，那媽媽你的教養和人性又何在？這麼煞費苦心去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你不覺得丟人嗎？”
潑墨中的空洞和受傷，是顧笙笙從來沒有見過的。
由於家境卓越，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覃亦程素來是萬人追捧的對象，沒吃過半點苦受過半點委屈，顧笙笙何時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如今她隻不過是為了他好，趕走蘇韻，就傷著他了？
她這麼做，真的是為他好嗎？
心底開始動搖，然而骨子裏的傲氣和作為家長的氣場不允許她低頭認錯。
鬆開覃亦程的胳膊，她撇過頭去，沒敢正視他眼底的受傷。
嘴上倔傲地說：“就算丟人，我也是為了你好，亦程，蘇韻那種麻煩精，對你百害而無一益！你不要昏了頭腦！”
眼前的顧笙笙在覃亦程眼中就是一顆點不動的頑石，他不想再做無謂的解釋和勸說。
“我很愛她，就像你和爸爸相愛一樣，不知道你有沒有幻想過，假如當初沒有和爸爸毅然私奔的勇氣，現在你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後悔，會不會一輩子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但我想過，如果沒有了蘇韻，我都不知道將來該以什麼為目的奮鬥下去，爸爸走的時候，她半句怨言也沒有，一直陪在我身邊，幫助我渡過難關，幫助我找到上進心，現在讓我放開她，很抱歉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