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分鍾,他聲音顫抖地說:“我知道了。”
莫秘書看到後視鏡的他眼內氤氳起了淡淡的霧氣,猶豫再三,決定長痛不如短痛,既然已經把傷口撕開了,索性一次性痛完。
深吸了口氣,他說:“另外,覃總,由於你和蘇小姐還沒有領結婚證,小豆豆在法律上屬於蘇小姐的養子,現在蘇小姐遇難,一直找不到的話,小豆豆會有很大的可能被送回孤兒院,直到被下一個家庭領養,小豆豆這麼可愛,他也喜歡你們,要是送到別的家庭實在是太可憐了,萬一下一個家庭有暴力傾向或者心理變態……”
覃亦程打斷道:“需要怎麼做?”
這才是關鍵。
莫秘書頓了頓,放緩了語速:“首先,得替蘇小姐辦理……死亡證明,再把從蘇韻的戶籍上把小豆豆遷出去,然後你提交領養申請,把小豆豆遷到你的戶口上,覃總放心,以覃家在易城的地位,這些事不出一天就能辦好,小豆豆也不用送到孤兒院去,就是走走程序,確認你要領養小豆豆。”
覃亦程壓在膝蓋上的右手猛地握拳,修剪幹淨的指頭壓在掌心內,反作用力使得指關節隱隱作痛。
死亡證明。
也就是說,讓他承認並且接受蘇韻死亡的現實。
莫秘書看他不說話,怕他想不開連忙勸道:“覃總,你別激動,蘇小姐墜海的事已成事實,重要的是活著的人怎麼活下去,你要是過得不好,蘇小姐怎麼能放心地輪回?再者,蘇小姐不在了,小豆豆的將來全壓在覃總你的身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或者一直頹廢下去,小豆豆可怎麼辦?”
被親生父母拋棄已經很可憐了,現在還失去了養母,要是連養父也不在了,小豆豆今後的日子該怎麼辦?他不過是個兩個月大的嬰兒,連奶瓶也抱不起,在孤兒院得不到精心的照顧,命運多舛。
莫秘書又道:“覃總,不該說的話我也說了,不差最後這幾句,你要是覺著不好聽,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要是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就振作起來,不要讓活著的人擔心了。”
例如顧笙笙。
覃亦程淡淡地說:“說。”
莫秘書道:“覃老爺子離開的時候,覃少你也有二十八了,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也不是沒有了誰就活不下去的年紀,但當時你不也難以接受幾近崩潰嗎?更何況小豆豆還這麼小,連自己活下去的能力都沒,你要是不振作起來,他該怎麼辦?”
聞言覃亦程低垂著腦袋,望著懷中緊握小拳頭,閉上眼無憂無慮的睡顏,粉嫩粉嫩的臉上是孩子特有的嬰兒肥,彎彎的唇角隱約掛著笑意。
兩個月大的嬰兒還不懂什麼叫家庭,隻知道自己喜歡誰,隻要有一個喜歡的人在身邊,就是幸福。
“死亡證明……和領養手續,我會親自去辦,另外……”
他停頓片刻,像是用了最大的力氣說:“替我聘請一位司機。”
望著後視鏡裏覃亦程平靜如水的表情,莫秘書心裏一陣揪疼。
他這是接受了蘇韻生存幾率為零的現實。
從前,他不喜歡用司機,是因為想要和蘇韻過二人世界,想給她當一輩子的司機。
現在,蘇韻不在了,他再也不想碰方向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