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梓磬、安豐莫名失蹤，楚棠夜闖聚風堂被擒，這一個晚上大寨十分混亂，大約是這四年來最亂的一個晚上，直到天亮都仍是一片人心惶惶。
一夜大雪之後，山中放了大晴、微風，難得的好天氣。
白茫茫的雪地上有兩個人拖著一個大麻袋走了一段，在一個小山坡上忽然停了下來。
“就這裏吧，把他扔下去得了。”其中一人使勁搓了搓手。
“行，早點回去咱們喝酒。”另一人點著頭，又說道，“二小姐可真是夠狠得了，自己男人都殺，還真一點不心疼。”
“那是唐家二小姐，你以為是一般人呐？男人算個屁，我聽說喬家三少爺還跟二小姐有一腿呢，還有霍禮霍二爺不也長得挺俊，而且跟二小姐是一起長大的，保不定”
“嘿嘿嘿，確實確實。二小姐那俏模樣，嘖嘖，不知道在床上是怎麼個風騷勁。”
說了兩句，兩人一手一腳將裝著楚棠的大麻袋扔下了山坡。
“不過話說回來，剛抓到這小子那會兒，三爺還想拿他跟二小姐談談條件，沒想到二小姐全不拿他當回事。”
“哎，能做個風流鬼，他也該滿足了。哪裏像我們多少年都沒開葷了，要人老命了！”
大麻袋往山坡下滾了兩滾就停住了，窩進了積雪裏。那兩人也不高興下去再給他補一腳，一邊說這話就走了。
楚棠醒了很久，不過口不能言、渾身僵硬動不了，隻能仍有人一路拖到荒山野嶺，四處亂扔，還得聽了一路他們粗言穢語，心頭何止厭惡。
被悶在大麻袋裏，楚棠也沒辦法隻能靜靜等待藥效過去。
初初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唐語從一開始就不想殺他，但為何一點提示都不給，就喂了他一瓶假死的藥呢？想讓他獨自離開？還是其他？
方才那人說，蔣成誌想利用他跟唐語談條件，談什麼條件？又為何要談？
約莫一炷香之後，楚棠終於能動彈了，掙開了大麻袋，站在原地辨了辨方向，立即施展輕功朝著山頂而去。
四年前，衛國公拿到的天潭山地圖他見過，對山中的地勢地形也記得很清楚，若不是這樣，早前被衛國公追殺的時候，他根本就逃不掉，此時要找到回大寨的路也並不很難，但要進去大概還要花一番功夫。
不知道唐語怎麼樣了。
***
唐語安坐在聚風堂的高位之上，腳下匍匐著的是蔣成誌和他的一班親信，另外兩個被崔延差使去“扔”楚棠，已不可能活著回到大寨。
進山之前，唐語還擔心蔣成誌掌控著舊庫大半的守備力量，又有崔延暗中偏幫，要將他的人一網成擒十分空難，還可能有一場血戰。可昨夜崔延向她說了許多，也將唐老夫人的意思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兩人一商計拿下蔣成誌易如反掌。
原本唐語想讓楚棠暗中將蔣成誌殺了，就算舊庫會亂也不過是片刻的事情，死了蔣成誌，他的那群狗腿子還能成什麼事。
不過萬事都有始料未及，崔延是她計劃之外，楚棠也是。他竟悄悄跟她到了聚風堂外，還不小心讓人給發現了，她隻能將計就計先送走了鍾梓磬和安豐，再回頭來處理蔣成誌。
至於楚棠她總不大放心。她也說不清楚為何對他一直有些疑慮，許是他身份可疑，許是他對她太好，許是她自己從來多疑。
楚棠始終不是她知根知底的人，甚至不是縉國人，不管他從前如何得罪了衛國公，都不該知道唐家太多事，否則萬一走漏了什麼消息，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但唐語又沒有殺他，無論有多少理由殺他，她都為他找了許多不殺他的理由。有過鬱乘風的前車之鑒，她怎能再輕易相信誰？
“二小姐，我蔣成誌十六年來為唐家鞠躬盡瘁，怎的今日二小姐要如此待我？”蔣成誌的聲音將唐語的思緒拉回聚風堂。
唐語瞟了蔣成誌一眼，已不想聽他解釋狡辯，隻向霍廉說道：“交給你們吧，我回房休息一下。”
霍廉點點頭，命人送唐語回房。
審問蔣成誌的過程唐語一點都不想看，那些酷刑每一樣都能叫人送了半條命，蔣成誌若想死得痛快些，應該不需要多久就會老實交代。待將大寨內裏清幹淨了，才好應對鍾梓磬帶來的兵。不過唐語想從蔣成誌嘴裏得到更多的信息，比如衛國公，比如四年前的事情。
唐語回到房間，脫去外衣便躺倒了床上，幾乎一夜未合眼，她實在是累了。
屋裏有霍禮為她燃了些檀香助她安神入眠。不多久，她慢慢睡去。之後，她似乎做夢了，一直有什麼事、有什麼人在她腦海中徘徊流連，讓她睡得並不怎麼舒服，隻是醒來的時候，她早已不記得自己夢見了誰，夢見了什麼事情。
醒來時，唐語的屋裏憑白多出來個人，她才睜開眼便看見自己床頭立著個人，實在有些驚嚇，待瞧清楚又半合上了眼，問道：“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