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嵐院中擠滿了人,沒有人出聲說句話,隻聽得楚兒和小釵抽抽噎噎地啼哭不止。
沈暮雲神色凝重,秀眉緊皺,心裏的事情都快藏不住了。好半天,沈容兒才湊到跟前,與她說道:“王妃,這事您看該怎麼辦呀?楚兒和小釵都是我的人,即便有錯也罪不至死吧?那語姑娘出手,她們兩個小丫頭就算命保得住,手也是定然保不住的,這可比要了她們的命還狠呐。咱們軒王府,總不好用這麼歹毒的法子處置下人吧?”
沈容兒說的,沈暮雲怎麼會不知道,隻是方才王爺來了又走,絲毫不關心那語姑娘做了什麼,滿院子人都跟沒瞧見一樣,隻管牽著語姑娘出去玩,看這寵愛的模樣,就算語姑娘再多花樣、再殘忍的刑罰用在楚兒和小釵身上,王爺怕也不會在乎的。
隻這麼一想,沈暮雲的心就涼了半截,可再一細想又覺得王爺是來救人的,他把語姑娘帶走了,人自然就不審了,她這王妃若把事情定下了、處理了,旁人也不好說什麼,楚兒跟小釵的命自然也就保下來了。自家王爺狼王名聲在外,其他人不曉得,沈暮雲卻清楚他的個性,他待人和善仁厚,絕不會讓那語姑娘在府內橫行霸道的。
沈暮雲再三思量之下,終於有了決定,向著眾人說道:“楚兒和小釵先關押起來,等語姑娘回來再行發落。”
楚兒和小釵一聽沈暮雲這話,即知自己有難了,大聲哭喊著求沈容兒和沈暮雲饒命。
沈容兒被她們哭得心慌,本還想再求求沈暮雲的,卻被沈暮雲用力按住了手,牽著她回屋裏去了。
白夫人跟林夫人看完了這出戲,看得心驚肉跳,對語姑娘開始有了忌諱,這樣的狠手雖不至於下在她們身上,但她們亦不敢對她有什麼壞心思了,王府內院,怕的倒不是誰武功高強、誰心狠手辣,而是怕無所依憑,如今王爺寵著語姑娘,她們如何會自討沒趣?
沈暮雲遣散了眾人,將沈容兒單獨留在房內說話,道:“我知道你沒給語姑娘錢銀,推出了楚兒跟小釵就想看看她的本事,如今你瞧見了。別說我不幫你保著楚兒跟小釵,她們兩救也是可以的,但不救更好。”
沈容兒心中一凜,已知沈暮雲的意思了:“小姐是想讓那語姑娘懲處楚兒跟小釵?她若凶殘成性,王爺定不會容她。她若見好就收,楚兒跟小釵自然性命無虞。”
“你明白就好。”
***
另一頭,楚棠跟唐語換了便裝,一個隨從都沒有帶,各牽了一匹馬就出府了,說是打獵實則是踏青遊玩。
兩人騎馬出城,沿著護城河放了馬由著它們慢慢吞吞地走著。出了王府,楚棠跟唐語的心思都早已不在後院那些瑣碎事情上麵了。
唐語本就不屑跟沈容兒那種小女人鬥心機,此刻能擺脫女人心計,她是求之不得。
楚棠忽然伸手來拉唐語的馬韁,將她的馬拉得很近,不等唐語開口問,楚棠躍身而起就翻坐到了唐語的馬背上,從她身後環抱著她。
“這樣才好。”楚棠低聲在她耳畔笑道。
唐語輕笑一聲,由著他去,身後有個人肉墊子也是件好事,她索性鬆手放了馬韁,整個人靠在楚棠懷裏,讓他禦馬。
“你可是有話要跟我說?”唐語將手覆在楚棠牽著馬韁的雙手上,指尖摩挲了兩下,低笑道,“此處空曠無人,我們兩又是這種姿勢,說什麼話都不怕旁人聽去。”
“什麼都瞞不了你。”
“哦?你想瞞我什麼?”
“嗬嗬嗬嗬,你一定要抓我的語病?”
“好好,你說,我聽著,不插嘴。”
“我跟七哥布下的局,如今已快到收網的時候了。朝中群臣搖擺不定者眾多,衛國公一直在拉攏朝中勢力和五大族,儼然有奪權的勢頭,正逼著我交出黑衣鐵騎呢。朝中事雖複雜,但以你的聰慧不用我說太多也能明白,倒是五族內亂的起因要解釋起來就比較複雜了,你且聽我慢慢說。”
楚棠口氣煞是輕鬆,唐語卻不免有些擔心,雖然她信任楚棠,也知道他有那份智計去解決難題,但世事難料,謀奪權位之人什麼事做不出來?太危險了。
楚棠在唐語背後,自然看不見她愁眉不展,繼續說道:“到了現在,我已沒什麼好瞞你的了,隻是此事牽扯太大,你心裏有個底就好了。冀國跟縉國不同,其實並不是一姓皇族世代相傳,而是六大族的聯盟,而廟堂高位上坐著的那位姓什麼,全是聽憑”天意“,而這天意來自冀國舉國供奉的”洛蒙玉佛“,百多年了,世人皆以為”洛蒙玉佛“是一位上古神?,是一尊供奉於皇宮大內的一尊玉雕,而事實上,”洛蒙玉佛“是一個身份,一個代代相傳的身份。
每一任洛蒙皆是天賦異稟、自幼便聰慧過人,大約十歲便博覽群書、博通古今,尤其擅卜。洛蒙一生其實隻有兩個任務,第一為冀國選定皇者,第二尋找並培養下一任洛蒙。
大約從八十年前開始,三代洛蒙皆指了季姓為王,五大族的勢力在這幾十年間慢慢被季姓皇室打壓消磨,漸漸變成安居一隅的藩王。二十年前,薑族前首領不甘屈居人下,於是發動了一場皇宮內的異變,趁著舊洛蒙仙逝,新繼任的洛蒙年幼,意圖脅迫新洛蒙指薑族玉姓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