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間棺材鋪(1 / 3)

西街新開了一間棺材鋪。

棺材鋪,不稀奇。

西街棺材鋪的店主是個女人。

女人開棺材鋪?稀奇!

此女子姓離,閨名不詳,人們隻管稱她“離掌櫃”。

棺材鋪有個夥計名叫“杜泉”,日日守在鋪子裏接待客人。

店鋪裏還養了個閑人,一個道號“白岩”的道士。

棺材鋪忽然有一日靜靜地開張了,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鋪張宣傳,因為棺材鋪原本就跟任何喜事都扯不上關係。城裏原本的一家棺材鋪在這間店開門做生意的前幾天就默默關了門,歇業了。直到一個月之後,城裏的人們才漸漸發現這一改變,一些議論慢慢傳開。

據說,舊棺材鋪的主人賺夠了錢,於是帶著家眷搬離了這裏回老家去了。

據說,離掌櫃很年輕,而且還很漂亮,是京城大戶人家裏逃出來的小妾。

據說,那個叫白岩的道士法力高強,對尋墓、風水、看相都很在行。

據說,棺材鋪的真正主人是離掌櫃的姘頭,有財有勢,不僅買下了這間店麵,還買下了城外廢棄的義莊,壟斷市場。

據說西街新開的棺材鋪就在種種傳言中家喻戶曉人盡皆知。

夏,三伏天,酷熱難耐。

棺材鋪開張的第三十七天。

夥計杜泉赤著上身,四仰八叉地坐在店裏,慢慢悠悠地煽動著蒲扇,累了就換隻手繼續煽。

白岩從堂內走出來,看著杜泉不由皺了皺眉頭,輕斥道:“小泉,瞧你這坐沒坐相的,哪裏有客人敢上門來呀,讓你掌櫃的看見又少不得一頓罵。”

杜泉耷拉著腦袋,瞧向白岩,他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青灰色道袍,讓人光看就覺得熱,移開了目光,杜泉應聲道:“道長,我可沒你那麼高深的道行,這麼大熱的天還能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這日頭大的連蒼蠅都飛不動了,你就行行好讓我一邊涼快著吧。”

白岩無聲地笑了笑,自顧自坐下,端起自己剛剛泡好的鐵觀音來喝。

杜泉微微張了張嘴,兩眼發直地看著白岩喝茶。大熱天的,喝熱茶杜泉咽了咽口水,站起身來往內堂走。

“你不看店了?”白岩問道。

“進去打點井水喝,涼快一下。”杜泉抽了抽嘴角,嘟囔了一句,“太平盛世的,哪裏有生意可做。”

白岩輕笑著搖搖頭,望著杜泉離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剛打上來的井水,涼。”

杜泉守著鋪子一個月都沒有一筆生意,他這一轉身進去,生意就上門了。

一個穿著白衣孝服的中年男子身後跟著一個隨從跨進了店裏。

白岩擱下茶碗站起身來,撚了撚自己的山羊胡子,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來客。這個中年男子有些微胖、方臉,兩撇小胡子修得很好,身上穿的衣料雖不是定好的卻也不錯,看來是大戶人家的管事。他身後的隨從精瘦高挑,微微弓著背。

“這位客官可是采買棺木、置辦喪事?”

“我姓陳,乃城東林府總管,今次來是為我家林老爺置辦喪事的。林府在本城是有頭有臉的大戶,我家老爺辦喪總是要上好的棺木才行,必須得讓我家老爺走得風風光光,錢不成問題,事情辦得好我家夫人另有打賞。”

白岩點點頭,還不急答話,杜泉忽然從內堂走出來,手裏還捧著一大碗水,咋咋呼呼地說道:“涼快涼快!這井水可真夠涼快的!老道,你要不要”

“啊,有客人來了呀,對不住對不住。”杜泉連忙從椅子上撩起自己的上衣穿起來,幾下子把自己收拾妥當了,又向著陳總管說道,“小子魯莽無心得罪還請原諒。”

陳總管擺擺手,道:“無妨。你這小子莽莽撞撞,衝撞了我不礙事,莫要到了林府衝撞了夫人和少夫人,那便有你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