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從山他們最終破開了蔡記茶餐廳大門,但是在裏麵詳細搜查卻沒有得到任何蹤跡的時候,當羅大宇趁著最後一縷霞光講完了今天的作戰計劃,隨即所有的人都進入戰備狀態,寂寂無聲又井然有序地向著不遠處那閃著微光的軍港,慢慢劃去的時候,陳雪在這座小城的一間狹小的房間裏麵醒過來了。
頭腦還帶著一絲昏沉,陳雪眨了眨眼,慢慢的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個極為狹小的房間,單人**雪白的牆壁,此刻正是黃昏,另一邊窗戶透出微弱昏黃的光,在她麵對牆上印下一個暗黃色的影子。
她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印象,是杜連峰他們打開了那間儲物室的門,又一次仔細搜索之後,一看見她立刻用一塊手帕捂住他的口鼻,之後,她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還是不夠膽大啊,陳雪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她也想過,當時應該拚個你死我活,直接高喊著救命,從那個小屋裏衝出來。沒準兒杜連峰他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或者是害怕把事情鬧大,她就能逃出來了。但畢竟生活不是電影,她也不是什麼,勇猛的主角人物。最後,想了想那個小屋所在的偏僻位置和那條狹窄的過道,她還是沒有勇氣直接亮衝出去,隻是蜷縮在角落裏麵,躲過了他們第一次匆匆忙忙的查找,幻想著能夠多拖延一些時間,或者找到什麼新的轉機。
時間的確是拖延了一些,她前前後後大概在那屋裏躲了得有兩三個小時。中間好幾次聽見,杜連峰他們的腳步聲從門口匆匆而過,又或者有的低聲但聽不清真切的交談。大概是因為她所在的那個位置很靠近後門,她又中間從門口出去過一次,所以杜連峰他們也在糾結,她究竟是從後門想辦法跑掉了,還是還藏在這間屋子裏。
但即使拖延了那麼長時間,也並沒有帶來什麼轉機,想來雖然她離開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妥,跟那個門口的大爺打了個招呼,但畢竟她離開大院的時候沒有能夠及時去和萬從山彙報,這中間多少有點時間差。也不知道萬從山什麼時候能發現她不在了,估計就是林巧巧告訴她,自己和羅阿梅一起出去了,他也想不到會有什麼危險,恐怕要等到過了今晚,他才能夠意識到自己徹夜不歸,才會有所行動。
說到底還是自己在和平年代下成長長到現在,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啊,可以沒想到,軍嫂還能有這樣子的鍛煉機會呢。
陳雪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一直都還對這個世界有種疏離感,就連到了這個時候,她都似乎有種入戲不深的感覺。恐懼和擔憂是有,但總是浮在表麵,並不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害怕與顫抖。
“也不知道羅大宇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這念頭從她腦海中劃過,但很快陳雪就顧不上想這些了,門開了,杜連峰邁著長腿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件白襯衫,兩個袖子都卷到手肘處,胸口的扣子也開到了第三顆,也許他自己覺得這樣穿起來顯得特別瀟灑不羈,配上微勾的嘴唇,那一抹略帶嘲諷的微笑,還真有幾分**倜儻的樣子。此刻他的眼神看向陳雪,再不像之前那樣帶著幾分仰慕,又帶著幾分深情,而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其中還有幾絲似乎被他壓抑掩蓋著的憤怒。
這是第一次,陳雪看見這樣的杜連峰,但她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因為也許是因為之前杜連峰了那一些**,討好和追求來得太過刻意,完全沒有真實感,所以她一直覺得那個時候杜連峰對她的好感都是虛浮又表麵的虛假幻象,而眼前這個,帶著冷漠又帶著絲絲得意和惡意的人,才是杜連峰真實的樣子。
“醒了?”他眉峰微調,從一邊的書桌旁拿過一張木頭椅子,坐下,椅子腳在水泥地麵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讓陳雪微微皺眉。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你好像一直都很討厭這樣的噪音。”
嘴裏說著不好意思,但語調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抱歉。
杜連峰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卡塔一下,用打火機點燃,他深吸了一口,噴出濃重的煙圈,全部都撲到陳雪的臉上。
杜連峰已經討好了陳雪太久,在她麵前,總是裝作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不抽煙,不喝酒,任何時候都殷勤周到。大約也是這樣子做的時間太久了,讓他都覺得有些壓抑,所以現在終於可以不再討好陳雪了,他忍不住想要為之前所浪費的那些精力做些報複。
陳雪屏住呼吸,才沒有被煙味嗆到,但眼角也不由自主的被煙熏出了兩滴眼淚。
“你很聰明,還知道留下種種線索,這會兒,四通八達的道路上麵都是檢查崗,我們的車也開不出去,知道這個消息是不是很高興?”
杜連峰最終抽夠了,把煙蒂從嘴角邊拿開,語氣陰冷的問道。
如果不是陳雪對梁露話語中的破綻,一再揪著不放,梁露不會一錯再錯,驚慌到最後幾乎是逃了回去,如果不是,陳雪當時離開服裝廠的時候,在門衛那兒多了那一句話,軍區的那些人不可能這麼快,就發現,這裏的異樣,也不會這麼早就把道路都封鎖,開始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