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出神地凝望著前方的演講台,畢業慶典的會場裏突然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她來了!
頓時,他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的人群,心緊緊地揪住了。
那個曾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的倩影,在這一片熱烈的掌聲中、在眾人的矚目下,步伐輕盈而自信走上了演講台。
轉身,站定,抬頭挺胸。
微風扶起了她的一縷秀發,在空中劃出美好的弧度,陽光灑在她的周身,暈出一道絢麗的光圈。
驕陽下的麗影,勝過人間無數。
驀地,他腦中猛地一聲轟鳴,掀起驚濤駭浪,幾乎整個身體都在震顫。
在戰火紛飛的歲月裏,在生死邊緣上掙紮,在幾百個似乎永遠不會天亮的黑夜裏,那個令他思之如狂的人兒……
終於,他見到她了!
如此血肉真實,卻又恍然若夢,恍如隔世。
沒有聲音,沒有色彩,世界空無一片,隻有她,唯一的她,萬千旖旎,魂牽夢縈……
那一刻,他幾乎無法控製自己,恨不得不顧一切立刻衝上抬去,再一次緊緊將她擁入懷中,瘋狂地親吻她,向她傾訴他對她那股如洪水般洶湧決堤的思念。
可也就在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冰冷。
仿佛冰封千年的湖水的眼眸,不複曾經的清澈透亮。冷若冰霜的臉龐,不複曾經的溫暖明媚。就連嘴角掛著的那抹自信的淡笑,都是沒有溫度的,冷到他的心裏……
她,依然無法原諒他吧?
她,是否還愛他?
若他此刻不顧一切衝到她麵前,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他的出現,會不會讓她想起過去那些慘痛的記憶,從而帶給她莫大的痛苦?
她看著他的目光,會不會一如那年和他分開時那樣,決絕冷冽?還是……她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就轉身離去?
心裏似乎早有了答案,腳更像是被鋼釘死死地釘在了地上,使得他沒有辦法再往前邁一步。
手緊緊摳進粗糙的樹皮裏,像是在拽著誰的心,直到指尖溢出猩紅的鮮血,他仍渾然不知,隻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思念,不敢相見;依戀,不能擁抱……就這樣,近在眼前,咫尺天涯。
無力再想,不忍再看,他幾乎是落逃般從她的研究生畢業典禮上轉身離開,回到了敘利亞戰區。
從那以後,又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他輾轉在戰火硝煙中,寫了無數戰地報道,救助了無數難民,看盡世間的悲歡離合。
他隻有這麼做,才能克製住自己不去靠近她,還她平靜的生活,也隻有這麼做,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有意義。
這樣,他還可以抱著曾經和她在一起的所有回憶,守在自己冷暗孤獨的世界裏,默默地注視著她,看她成長,念她安好。
三年後,戰亂平息,他再次回到了她生活的那片天空下,卻仍沒有向她邁出那一步。
愛她,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也早已習慣默然守望,看她被眾人追捧,放她追求夢想,給她生活的平靜和幸福。
直到有一天……
“雷先生,你一直對她避而不見,但你真的能對她放手嗎?” 李墨盯著他再一次問道。
其實,他都快數不清了,自他從戰地回來後,這是李墨第幾次問他這個問題。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