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陽的頭七放在了公主府置辦。
這是雲謐聽外頭的宮女談論的。自她乖乖跟著月幽入宮,寢宮外幾乎沒有多少人守著,但是先前她自己猶豫彷徨將自己關在殿內,因此竟一時沒有察覺,距離麗陽薨逝,已經過了七日。
麗陽臨死前還留了一封信給她,希望她交給高子德。想來如今公主府也就高子德一人守著了,從宮內送出去的,隻有一頂棺材和躺在裏麵的麗陽,高子德如今該是什麼心情。
大約心如死灰了吧。
雲謐抽出了那封信,找到了月幽。
“我想出宮拜祭一下麗陽大長公主。”雲謐將那封信遞到了月幽麵前,“這是公主臨死前希望我轉交給高駙馬的。”
月幽沉思片刻,皺眉道:“一定要去嗎?”
雲謐咬了咬唇:“你怕我會逃了,是嗎?”
月幽愣了一下,旋即舒展開一個笑:“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你的安全。現在時局還沒有安定,你應該知道的,外頭虎視眈眈,就等著我從宮裏頭出去呢。”
雲謐心頭一鬆:“我會低調些的,東西送到了,給公主上柱香,我就回來。”
月幽點了點頭:“我讓原秋隨你去,好嗎?”
雲謐知道,如果她拒絕,月幽也不會說什麼。隻是既然他信她,那麼她也不會辜負。
“好。那我現在就去準備,等天暗些,我與原秋同去。”
月幽溫柔頷首。
天色將晚,原秋漠然地敲了敲門。
雲謐換上了月幽特地備好的勁裝,朝原秋點了點頭,二人一同飛向了宮外。
麗陽大長公主府裏掛滿了白綾白燈籠,遠遠望去,一片哀戚。
主廳內,一個孤零零的人影兀自跪著。他的麵前是一隻火盆,再前是一頂楠木棺材,他木木地拿起紙,放進盆裏燒著,木木地重複著這樣的動作。直到身後有了動靜,他才動作一頓。
“我不是吩咐過了嗎,誰都不準靠近!”他低吼了一聲,繼續了手上的動作。
“高駙馬,我是來給公主傳信的。”雲謐摘了麵巾,從懷裏掏出了麗陽當初交給她的信封。
高子德一怔,立刻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他接過信封迫不及待地拆開,一字一句讀的極其認真,讀畢,落了淚。
“她還說了什麼沒有?”高子德抬起紅腫的雙眼,眼中灰敗,沒有一絲光彩。
“她說,她此生最愧疚最遺憾的,就是未能替你生下一兒半女。”她頓了一下,觸動了心底的某個角落,“她說,在她死後,你盡可續弦,為高家延續香火。”
高子德忽然大笑起來,笑聲無比刺耳,然而沒過多久就變成了痛苦的號哭聲。他抱起了麗陽的牌位,眼淚一滴滴灑在麗陽的名字上,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
雲謐有些不忍地錯開了視線。
“孩子算什麼?你求神拜佛什麼多年,何曾如願?什麼延續香火,我隻要你啊......”高子德哭訴著,捂著牌位恨不得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抬頭望著牆上掛著的一副畫,那是他為她畫成的花樹美人圖。畫中的她,笑得溫柔,身後一片繁花似錦,是她最愛也是最後的一幅畫。